【媽呀,這表情,真夠欠艹的】
【高糊也能看出長相身材一絕,養眼】
【原來那麼帥,顔之有理,我信抱着他這人晚上一定很爽】
……
有了圖像加持,等同坐實陳凜的風塵罪名。
一開始衆說紛纭的品行不端、學術造假、靠關系上位等等,一概變成污穢不堪的流言蜚語。
大部分隐私也被公之于衆,牽連的人越來越多。
包括十四歲那年參加考試,嚴斯翊送他來首都的事全部翻了出來,嚴斯翊也因此成為那篇論文裡在他背後助力的金主之一。
更有自稱同學、舍友、鄰居等人,齊刷刷地鼠般排兵列陣,把一段又一段故事編得有頭有尾。
陳凜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人脈”那麼廣,菜市場的老闆、早餐店的阿姨也都是他谄媚的對象。
陳凜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了再慢慢留存證據。
“你信嗎?”他問梁世聞。
事件發生在近兩天,梁世聞大部分時間都在開會,下班也不看娛樂八卦,陳凜以為他不知道,主動轉過電腦給他看。
梁世聞說:“聯盟警署在查了。”
帶頭掀起诽謗熱潮的賬号發出博文不到幾個小時,全軍覆沒,導緻截圖稀稀拉拉湊不完整,陳凜還苦惱要從哪兒找回原版證據。
腥風血雨陳凜沒沾上半點,他挑眉一笑:“多謝了,金主大人。”
梁世聞:“有頭緒嗎?”
陳凜說:“不知道。”
專門在審查這麼關鍵的時候擺這一道,陳凜也想看看是誰對他恨之入骨。
學生時代的陳凜太過特立獨行,導緻一直融不進某些集體,被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針對,樹立過不少敵人,範圍太大,用排除法行不通。
身正不怕影子斜,陳凜不擔心被謠言影響。
但不少人什麼都不懂就跟風提議撤銷他的學位,這他絕對不能容忍。
傳播内容體量逐漸擴大,陳凜還沒正式入職,嚴斯翊已經是涉密科研項目的重要人員。
聯盟警署一介入,效果立竿見影,第三天下午發布警情通報。
幾個關鍵字深深紮入陳凜的眼睛:【犯罪嫌疑人翟某某(男性Beta,21歲)因散播不實信息,惡意造謠诽謗他人已被拘留】
晚餐,陳凜喝了碗排骨湯,放下筷子和梁世聞說飽了,然後往屋外走。
梁世聞叫他回來。
陳凜撤回腳步,沉默着上了二樓。
書房裝了新櫃子,堆滿陳凜從學校帶回來的資料。翻翻找找,他鎖定被教材壓在中間一本磨損明顯的舊書。
書本整體厚重,扉頁内有串手寫英文,筆迹遒勁,鋼筆刻着莎士比亞的《第18号十四行詩》。
大一新生開學報道那天,陳凜翻山越嶺來到首都,站在太陽底下環顧偌大校園,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很幸運被挂着工作牌的翟覺嵩注意,他主動上前幫陳凜拿行李,微笑着帶陳凜辦完所有手續,送陳凜回寝室途中,一一介紹校内建築分布和路況。
大學階段除了學習,同學們會選擇加入社團或者俱樂部豐富課餘生活。
路過操場,陳凜看見很多人拎着弓箭,覺得好玩也報了一個。
翟覺嵩是弓箭協會的會長。
兩人交流變多,慢慢熟絡起來。
第一個說陳凜像夏天的,不是梁世聞,是翟覺嵩。
大三那段時間阿婆重病,陳凜請了一個月假回曼達州。
走前翟覺嵩借了一筆錢給他,陳凜粗心大意,下車把手機摔了,一直沒能和翟覺嵩聯系。
後來翟覺嵩不知道怎麼了解到陳凜家裡的情況,陳凜重新返校時,翟覺嵩送來一本書。
他說:“我看到一首詩,很适合你,抄在上面了。”
陳凜在網上搜了譯文,感動得稀裡嘩啦,抱着書一晚上沒睡着。
那時候年紀還要小,處在多愁善感的青春期,不懂嚴斯翊和李喻之兩個人是愛情。
旁觀他們私下過分親昵的舉動,又經常說一些他不知情的事,陳凜會默默走開。
翟覺嵩是第一個把陳凜當作唯一好友的人。
“早知道不認識就好了。”
“不怪你。梁世聞說。
陳凜合上書趴在桌面:“他又不是第一個了。”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梁世聞沒講話。
陳凜看人的能力還是差了點。
慈善晚宴後,翟覺嵩突兀地出現在梁世聞面前,梁世聞就知道這人不會是個善茬。
發現提起陳凜的名字,梁世聞會讓他繼續,翟覺嵩便圍繞陳凜鋪開一段長篇大論。
——“陳凜是個好孩子,很懂事。”
——“處事圓滑,見誰都叫哥,一開始我還不習慣他這麼親近地叫法。”
——“但太懂事也不好,太容易依賴别人,過得特别累。他也确實很累,我們幾乎見不到他人。”
——“為了補貼家用經常早出晚歸,有次他舍友忘記給他開門,他也是倔,哪兒也不去,就在宿舍樓梯底下坐了一晚上。”
——“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跟那舍友鬧了矛盾,申請搬走,我幫他聯系好房子,可能他太忙,我一直沒等到他的消息,過幾天他才說遇到了點麻煩。”
——“他在火鍋店打工,因為客人自己的疏忽被燙到腿,卻一口咬定是他的問題,非要讓他下跪道歉。”
——“大庭廣衆一雙雙眼睛看着,他不願意,那客人就惱羞成怒扇了他一耳光。”
——“他也不知道硬氣點,調解後對方賠了九百,他回來笑呵呵跟我說今天盲掙了一筆。”
——“心真是夠大。”
“他一直都這樣。”梁世聞端起酒杯,“多謝這些年翟先生對我妻子的照顧。”
翟覺嵩手僵停在半空。
兩人微笑着碰完杯,翟覺嵩快步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