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息急亂,語氣急促。
藏春張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議。
畫上的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竟會讓公子這般慌亂。
薛蘭渚帶着畫拐過遊廊,推開屋門進了書房,到窗前,他冷着面狠狠關住窗柩,将外邊隔得嚴嚴實實,呵護寶貝一般小心攤開畫,挂在牆上的金鈎,畫中女郎徐徐展開,仿若有了生命。
女郎身着綠衫,面龐嬌媚,眉心一顆珍珠花钿,眉眼彎彎,背後是青梅樹,身邊的芍藥花。
薛蘭渚撫平歲月留下的細折。
“真真。”薛蘭渚輕歎。不過一瞬,又收起畫将其卷好,放入箱子的最下邊。
……
玉真找到了吸取龍氣的規律。
她算準時間,在第五天時耳朵會感到不适,第六天尾巴想出來,等到第七天就是受不了的癢意。
第七日,玉真帶着宮人準時浩浩蕩蕩到儀元殿,沒有意外的,吃了一個閉門羹。
好吧,她其實是為了證實這個規律,所以并不氣餒,特地熬到當天的晚上,不出意外,在子時梆子一響,她又又變回了小貓。
玉真迫不得已,夾緊尾巴溜進儀元殿,有上次的經驗,這次她不敢直接闖入,而是窩在窗柩下的草堆,吸取微薄幾近貧瘠的龍氣,時不時探出腦袋觀察。
兩名宮女從她身旁走過,其中一位說:“陛下近日喜愛丹青,晚上又接了其玉閣的主子,一塊品鑒丹青。”
玉真瞳孔一縮,嘴邊胡須顫動,舒适得打了一個滾,有了新的主意。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靠近裴浔,可她一點也離不開裴浔。
“喵嗚——”
她讨厭裴浔!
玉真一夜未睡,那點龍氣根本不夠她吸取,自從偷聽到宮女談論裴浔近日和其玉閣的小主子們品鑒丹青,她就坐不住了。
迎春那會說:“難不成是養得宮女、舞姬,等哪日侍寝,就要冊為宮妃了。”這句話環繞在玉真腦海中,她壓根休息不好。
裴浔從不會主動來看她。當然,玉真也不稀罕裴浔來看她。
她隻擔心見不到裴浔,就吸不到龍氣。
玉真揉了揉眼睛,她這會昏昏欲睡,盡力打起精神,舉起抄了半個晚上而成的臨帖。
迎春照例誇贊:“娘娘字迹浪蕩不羁,獨屬洛陽的頭一份。”
玉真拍拍胸脯:“我已經打聽到了,陛下近日在品鑒丹青,是其玉閣的人陪伴在側,為以防萬一,本宮今天還是要去一趟,以免出了意外。”
她信誓旦旦,迎春認真點頭:“娘娘說得對。”
隻要是玉真做得事,她都會支持。
——
裴浔發現他最近被玉貴妃這妖孽迷惑了,這都第九天了,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竟然期盼起門口會有一道倩影,問他想不想喝耍魚辣羹,想不想吃桃花酥。
他不喜歡吃辣,魚肉也不常吃,可莫名就想試上一試。
裴浔想,他真是瘋了,他讨厭玉真還來不及,竟然會去想她。
“陛下,膳房今兒做了桃花酥、佛手酥和四色酥糖,奴才取了佛手酥和四色酥糖來。”蔔安将兩道小食擺上。
裴浔不嗜甜,每日三道點心便夠了。
桃花酥是玉貴妃喜歡的東西,蔔安心裡猜測,裴浔厭貴妃入骨,必然不會要那盤點心。
取來點心的宮女也是個人精。
裴浔陛下動作不停,潑墨繪畫那晚見到的純白小貓,貴妃十分喜歡蝴蝶珠花,不管什麼發型都要戴一朵,連貓也不放過,款式也是一模一樣。
不過他從那晚後,就沒見過白貓了。
“放邊上。”裴浔淡淡吩咐,“桃花酥是給貴妃準備的。”
蔔安稍頓了一下,腦袋飛速運轉,道:“倒也不是,奴才是聽說娘娘喜歡桃花酥,宮裡從前沒做過,這才沒拿來。”
蔔安心咕咚咕咚跳,早知道都一并拿來了,陛下每日都是三道點心,今天突然少了一道,難免心中不悅,再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這次送來下次避免過去不就好了。
宮裡正經主子就這幾位,貴妃吃得是自己宮中的小廚房,難不成還能缺了幾塊點心。
裴浔抿着唇,不在意地說:“她和她宮裡的人都不愛跑動,記得讓宮女給她送去。”
“陛下,娘娘現在就在外邊。”蔔安底氣不足。
膳房的膳食目前隻送到儀元殿,長定殿和華陽宮都有專用的小廚房,裴浔記着玉真,保不齊回心轉意。
畢竟這位陛下是外冷内熱,口是心非的脾氣。
蔔安笑得讨好,裴浔瞟了眼,當下做出決定,毫不留情道:“讓她回去,朕不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