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片子?”柳知夏冷笑,從櫃中取出羊皮遺囑,邊緣的血手印在燭火下泛着暗紅,
“父親臨終前按着手印寫的遺囑,裡正、穩婆、三個街坊都簽了名。你敢說,這上面的‘柳家産業由女知夏繼承’,是我僞造的?”
廚房傳來“砰”的聲響,張秀花将擀面杖重重磕在案闆上,面團被震得蹦起老高:
“柳萬山你聽好了,知夏為了這鋪子,在柴房睡了三個月,手被烤爐燙出二十七個疤,你覺得你能拿走嗎?”
“你以為鬧這麼一出,就能搶走我的鋪子?”
柳知夏逼近半步,梨木模子的棱角硌着掌心,
“我從官府贖回田契時,就發過誓——誰也不能再把我踩進泥裡。你今日若再敢動一文錢,”
她指向門外,
“我立馬去縣衙擊鼓,讓差役看看你袖口的賭坊刺青,還有你藏在鞋底的、偷我的玉镯!”
“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柳萬山氣得臉色鐵青,手指着柳知夏顫抖着,
“你别忘了,你姓柳,是柳家的人,就得為柳家考慮。你堂哥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要是因為你沒錢幫忙黃了,你對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嗎?”
柳知夏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
“二伯,您不能這麼說。我為自己的生活努力,這沒錯。而且,堂哥做生意是他自己的事,他應該自己承擔風險,不能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已經盡力幫過他很多次了,之前他周轉困難,我拿出了不少錢,可結果呢?他的生意還是沒起色,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這是在埋怨我兒子?”
柳萬山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這時,他不知想到什麼又停下來
粗陶茶盞“砰”地磕在桌上,柳知夏看着他将茶湯潑濕袖口卻渾然不覺。
“高興?”
她按住賬本邊緣被煙杆燙出的焦痕,
“二伯是聽說我賺了錢,才想起有我這個侄女吧?”
柳萬山的臉瞬間拉下來,渾濁眼球在她腰間錢袋上打轉:
“少跟我繞彎子!你堂哥在碼頭囤了三船生漆,就差五千兩銀子周轉。你如今賺得盆滿缽滿,總不能看着親堂哥賠得血本無歸吧?”
“五千兩?”
柳知夏冷笑一聲,
“創業時我挨家挨戶借錢,二伯連五兩銀子都不肯借,如今倒想起骨肉親情了?”
她指着牆上挂的田契副本,
“還是說,二伯又想跟三年前似的,打算來偷是嗎?”
“你!”
柳萬山拍案而起,茶盞摔在地上碎成齑粉,
“别給臉不要臉!你爹走時,這房子田地本該由我接管,你個丫頭片子硬從官府搶回去也就罷了,如今還敢跟我甩臉色?”
他突然撲向神龛,抓起母親的玉镯就往袖口塞,
“不給錢,就拿你娘的陪嫁抵!”
柳知夏沖過去拽住他的衣袖,腕子被他粗糙的手掌磨得生疼:
“這玉镯是我娘臨終前攥在手裡的,你連死人的東西都要搶?”
“臨終前?”
柳萬山甩脫她,玉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臨終前吃的最後一口米,還是我施舍的!”
他突然掀翻放銅錢的陶罐,千文銅錢砸在地上叮當亂滾
“老子今兒把話撂這兒——五千兩銀子,少一文,我就天天來砸你的鋪子!”
巷口傳來驚呼,鄰居們舉着燈籠圍在門口。
柳知夏望着柳萬山發紅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強占田地時也是這般模樣,拿笤帚抽她的脊背,說“丫頭片子不配種地”。
此刻她摸着腰間父親留的梨木模子,突然挺直了腰闆:
“柳萬山你若再胡鬧,我這就去縣衙遞狀子——私闖民宅、損毀财物、強搶民器,每條都夠在班房裡蹲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