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應下，聲音低沉如舊：

“行。”

随即轉頭喚來小二，

“上戶茶到天字号閣樓。”

沿着盤旋的木梯拾級而上，柳知夏的木屐叩在青石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樓轉角處的鎏金宮燈将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映在繪着《百子千孫圖》的屏風上，倒像是皮影戲裡即将上演的一出大戲。

天字号閣樓的雕花木門推開時，陳年檀木混着淡淡茶香撲面而來，牆上挂着的名人字畫在搖曳的燭光下若隐若現，襯得屋内氣氛愈發凝重。

小二捧着青瓷茶盞躬身退下，林掌櫃伸手扣上銅鎖，

“咔嗒”

一聲在寂靜的閣樓裡格外清晰。他轉身時，柳知夏已在八仙桌前落座，挺直的脊背與微微顫抖的指尖形成鮮明對比。

她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抽出素絹鋪展在桌上，又摸出半截斷成斜角的狼毫：

“林掌櫃，我将糯米腸秘方寫在這裡。”

筆尖懸在絹布上方，墨汁欲滴，

“但我要的條件，也得白紙黑字寫清楚——往後無論哪處清風樓支店售賣，每爐都需按流水提五成歸我。”

林掌櫃看着柳知夏，眉峰微蹙，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茶盞邊沿：

“柳姑娘，五成？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他将茶盞輕輕推向案角，青瓷與木面相觸發出輕響，

“清風樓每月糯米腸流水過千兩，五成便是五百兩。從采購糯米、雇傭廚娘，到打點各路衙門，樁樁件件都是銀錢砸出來的。”

見柳知夏抿唇不語，他緩聲繼續：

“姑娘的手藝确實獨到，但生意場上講究共赢。”說着抽出袖中賬本，翻到糕點營收那頁，

“你看，即便是招牌杏仁酥，掌櫃的分成也不過三成。”

燭光映在他眼底，倒像是籠着層霧，

“兩成如何？既保姑娘體面，也讓樓裡能維持運轉。”

不等她回應，又從懷中掏出枚刻着雲紋的銀牌，輕輕推過桌面：

“這是清風樓特級供貨商的令牌，憑此可優先采買漕運糯米，價格還能再壓半成。”

他望着柳知夏攥緊的拳頭，聲音放得更柔，“姑娘不妨算算，兩成現銀加上采買優惠，或許比五成更劃算。”

柳知夏輕輕将紙筆擱在一旁，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裡透着幾分冷靜與狡黠。

她微微揚起下巴，直視着林掌櫃的眼睛，緩緩開口：

“林掌櫃，我相信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對家拿到這個配方吧。”

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多了幾分語重心長：

“這糯米腸的配方，如今在這城裡可是獨一份兒。要是被别家得了去，再稍加改良，打着和清風樓相似的名号售賣，那對清風樓來說，可就不是什麼小事兒了。”

柳知夏拿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放下茶杯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也是真心想和清風樓長久合作，三成的分成，既能讓我繼續用心鑽研新口味，保證這糯米腸的獨特風味，也能讓清風樓在糕點生意上一枝獨秀，穩賺不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