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顧琮說,滿不在乎的,甚至是有點嚣張的笑:“我年輕,一份工賺不夠我可以打兩份甚至三份,我豁得出去,無所謂。”
這下子,老羅根不說話了。
少年倒也不急,緩了一瞬,那雙金棕色的眼睛忽然染上幾分意味深長地笑意,慢悠悠地提醒着:“……而且您看中的不就是我的‘資質’嗎?現階段隻要把我壓在手裡就行了,總歸現在能盡情壓榨我的勞動力,之後還可以找個機會從接引人那裡賺一筆中介費,穩賺不賠的買賣,不是麼?”
“……”
老頭沉默許久,慢慢深吸一口氣。
“……好小子。”他意味不明的誇獎了一句,皮笑肉不笑地,耐着性子反問,“說了這麼多,直接挑明,你要多少?”
顧琮伸出兩根手指。
“兩成。”他說,“我不要現在的死工資,你賣晶核的錢,我要分兩成——”他在老羅根發火之前開口,補充了額外的一句:“這樣你賺的錢也有我的一部分,我能把現在的工作效率提高一倍,這樣怎麼樣?同意我就接着幹,不同意我現在就走。”
老羅根:“……”
見老頭僵着臉,沉默不語,顧琮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唇,又給出了一條新的條件:“至于那筆你想象中的中介費,也還是可以歸你。”
老羅根這下挑了下眉,有了點反應:“你又不帶你妹了?”
“你要是答應了條件,那麼從現在開始存下來的錢足夠我帶我妹一起走,對我來說這樣就行了。”顧琮輕描淡寫地回答,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說明太多。
葉珀極大概率也是有資質的,但顧琮不确定接引人會不會把她從自己身邊帶走。
以防萬一,他隻能先對着所有人預設妹妹是個普通人,趕在所有人注意到她是個有資質的孩子之前,先把她牢牢捆在自己身邊。
再等等吧,他咬着牙想着,祈求着。妹妹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哪怕妹妹也是有資質的孩子,隻要他找到可以同時帶着兩個人一起離開的方法,那麼哪怕未來兩個人去了樹城,哪怕葉子也會被白塔選中,兩個人也都還是會在一起的。
唯獨不能是一個人先走,一個人留下——
少年人闆着臉,竭力不動聲色,在這種事情的處理上,他已經是比太多成年人都要成熟冷靜的遊刃有餘,老羅根盯着他的臉,試圖從那張年輕的臉上找到些額外的破綻。
……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的身體松弛下來,若無其事地切回了最初的話題:“好吧,你妹妹不是個拖油瓶。”他這樣說着。
“一個能激勵人到這種程度的妹妹,怎麼能算是拖油瓶呢?必然不算的。”老頭長長歎息一聲,臉上浮現的似乎是一種很遺憾的無奈,但很快地,他就痛快地點頭應下,“兩成是嗎?沒問題,就這麼決定了。”
于是這下子換成顧琮松了口氣,臉上的平靜出現了些許細微的裂痕,流露出幾分如釋重負的松弛感。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顧琮看了眼時間,語速稍稍加快了些,“我有些事情急着回家,報酬就從明天開始算,如何?”
“又要回去照顧妹妹了?”老羅根一副坦然接受的樣子,很大方的擺了擺手,表示:“去吧去吧,年輕人嘛……”
他目送着顧琮匆匆離開,臉上仍帶着那種遺憾的、無奈的,長者般慈悲的笑意,長久未散。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調笑,笑嘻嘻的問道:“怎麼,讓個小子給耍了?”
“怎麼能算是被耍了呢?”老羅根煞有其事地感慨着,“不過就是換了個賺錢的法子,怎麼算都還是有好處的。”
隻不過,
隻不過啊——
年輕人啊。老人凝望着少年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變化。年輕人呀,總是覺得自己與衆不同,那些尖銳鋒利的心機和能力隻要豎起來就足以對抗整個世界,覺得自己察覺到規則的漏洞就很厲害了,卻對大人無需理由的惡意毫無了解,對真實的世界一無所知——
“我記得,軍團那邊一直在有意找人來着?”老羅根迎着旁人嘲諷的冷笑,輕描淡寫地詢問:“好像還是一對年紀相差不大的兄妹?”
“你看,這巧不巧,我手上恰好有這麼一個符合條件的。”
有人嬉笑着應和:“怎麼,人家還能給你賺錢呢,就這麼不要了?”
“一個半大小子,就算真的不分白天黑的幹,挖出來的晶核能賺多少,”老羅根滿不在乎地回答道,“軍團給的價可要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