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珀順勢蹲在顧琮的旁邊，雙手托腮，看着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開始和平日一樣，和她抱怨起那些工作裡的無聊瑣事。語調或是委屈，或是張揚，今天的顧琮大概是真的很開心，大部分的時間用來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審美，感覺如果不是因為錢不夠，他能把那一整個店包下來，裙子買回來給她每天一條換着穿。

葉珀不對裙子本身做任何評價，她隻是單純的在旁邊聽着，看着，注視着兄長純粹的歡喜，時不時也跟着一起彎眼睛，露出與他如出一轍的滿足笑意。

“今天這麼開心？”女孩看着兄長的眼睛，溫聲詢問。

“嗯。”出租屋很小，小的一對年紀尚幼的兄妹同時坐在地上，他盤腿坐下的膝蓋就能碰到女孩的蓬紗裙擺。顧琮轉頭看着葉珀，臉上的笑意仍未散盡，留下一種輕盈的，柔和的甜蜜。

“有新裙子，喜歡嗎？”他這樣問着。

女孩想了想，和哥哥一樣在地闆上坐了下來，然後把腦袋挨在他的肩上，懶洋洋地表示：“比起裙子，我比較喜歡哥哥今天回來的樣子。”

顧琮饒有興趣的應聲：“怎麼講？”

“就是，感覺今天的哥哥是毛茸茸的？”葉珀想了半天，隻擠出來一個非常奇怪的形容：“像是小狗曬了很久太陽，暖融融的味道，很純粹的開心，和平時不太一樣呢。”

倒不是說平日裡的哥哥回來不高興，隻不過那種沉重絕望的氣味仿佛刻在了他的骨子裡，即使在努力對自己微笑，露出所謂的可靠兄長的姿态，他的眉眼之間也總是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

貓不喜歡，她便也感到說不出的焦躁和憂慮。

顧琮靜靜聽着，平淡跳躍的心蓦地微微一顫。

他低頭看着肩膀上挨着的這顆腦袋，妹妹在他心裡也是毛茸茸的，蓬松又柔軟，散發着一種屬于家的氣味，同時又被他照顧的很幹淨，沒有留下油膩的煙火氣和工作的腐臭。

顧琮輕聲問道：“比起新裙子，更喜歡哥哥嗎？”

葉珀非常流暢的點了點頭：“嗯。”

少年人彎彎眼睛，眼裡浮上比先前更純粹的笑意，問：“那，要是哥哥把這條裙子拿去換掉呢？”

葉珀的語調聽着慢吞吞地，漫不經心的懶散随性：“可以哦，我都行。”

做哥哥的眼中笑意更深，卻故作猶豫狀，想了想後，又問：“那……要是給你很多很多的漂亮裙子，更大更好的房子，但是代價是哥哥再也笑不出來了呢？”

女孩答得毫不猶豫：“那不行。”

顧琮拽着她的手，終于輕笑出聲。

兩個半大孩子擠在角落一起坐着，影子在夕陽餘光的照耀下像是融化的焦糖氣泡一樣化在一處，毫無芥蒂的分享着彼此的呼吸頻率與體溫。

少年低下頭，看着女孩的發旋微微出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低聲許諾：“葉子要是最喜歡今天的哥哥，那哥哥就一直都是今天的樣子，好不好？”

葉珀終于仰起頭，看向兄長浸滿笑意的眼睛，眼中生出幾分狐疑。

“是說哥哥每天都能賺這麼多錢？”她不太确定的問着，顧琮笑眯眯的摸摸她的頭頂，故作遺憾的搖了搖頭：“那是有點難的，不過要是隻做妹妹最喜歡的哥哥，這個倒是很簡單。”

做一隻曬夠了太陽的小狗，在妹妹面前無時無刻的散發着暖融融的快樂氣味，這是很簡單的。

于是葉珀放松下來，很單純的松了口氣。

“所以……”少年小心翼翼圈住了女孩的手腕，試探着問：“哥哥要是一直能做到這一點的話，葉子就會一直喜歡哥哥吧？”

女孩沒過多思考，答得一如既往地毫不遲疑：“說什麼呐，就算做不到也會最愛你啦。”

少年垂眸，終于像是很快樂、很滿足似的，慢慢笑了起來。

“那就說好了？”顧琮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和女孩十指相扣，兩隻親密無間的交握手掌落在兩人模糊了邊界的影子之中，低聲道：

“葉子要很喜歡哥哥。”

“葉子要一直很喜歡哥哥。”

“……你要喜歡我，最喜歡我，就算哥哥做不到很多事情，你也要最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