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
謝散蕤身上的枝桠如潮水退去,再次回到那個深不見底的底下金屬房子裡,徒留謝散蕤一個人站在一片廢墟裡。
她捏了一下貓耳朵,毛茸茸且軟。站在那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事情真的很糟糕。一進末世就給自己找了個藏在黑暗裡的不知名敵人,謝散蕤都想給自己兩巴掌,問問她為什麼為了五百締安币折腰。
可腳邊的水桶還留着一點附子湯,口袋裡揣着的臨時身份證明也沒丢,等她回去基地,就能湊錢考治療師證,再攢錢買晶核。
算了,折腰就折腰吧。人為财死,鳥為食亡,古來如此而已。
“蕤蕤,我們回基地吧,基地還是安全的。”
據說締安基地原來并不如現在這般安定,直到新上任的這任将軍一口氣處死好多個基地内部的兇殺案兇手,又設立基地監察機構,徹底掐滅内亂。大家就都知道基地内部不能動手了,哪怕是掐架,也隻敢約在基地外圍。
真算起來,其實也沒幾年。謝散蕤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運氣好,落到了締安基地外圍,還是個比較安定的時候。
謝散蕤聽到系統的話,淡淡“嗯”了一聲,腳步卻始終沒有邁開。
系統不敢催她,隻好窩在她的臂彎裡。尾巴在她手臂上,甩啊甩啊甩。
謝散蕤沉默着把貓輕輕放在地上。
“蕤蕤?”
系統疑惑着擡起貓貓頭,然後看見謝散蕤向前猛沖,一個猛子紮進那個破爛房子裡,那個會掉進地底的房子裡。
“蕤蕤!”
頭頂呼喊的聲音和因為極速降落而在耳邊呼嘯的風一起傳進她的大腦裡。
謝散蕤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下落,閉上眼睛,心中默默數數。
十九,二十,二十一。
謝散蕤的腰被纏住了。
她睜開眼睛,果然看見自己身上的柔軟樹枝。
男人背後纏着她的樹枝縮回去,那雙棕色的眼睛盯着她,除了眉眼間消散不開的陰郁外,再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謝散蕤把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脫下來,披在男人身上,擋住他右邊一半由樹枝構造起來的身體。
衣服落到對方身上,比在她身上時短一截,謝散蕤心裡想着,到時候出去再扒一件射擊者的衣服,得擋嚴實,畢竟,她要幹的事情,暫時不太見得人。
“你跟我走,我缺個外挂,我覺得你相當合适。”
謝散蕤的眼睛像隻狐狸一樣眯起來,不管他答不答應,反正她已然是下定決心要把人弄到手了。
第一,這個人身上一半異化的狀态,也許她能夠想辦法治療。第二,還不知道那個單主是什麼情況,身邊多一個人型兵器,她睡覺都要安心得多。
算是互惠互利?
“外……挂?”
男人意識不太清醒,但抓詞語的能力卻是意外的強悍,一下子就找到了關鍵的地方。
謝散蕤都要哭了,她居然從對方的嘴裡聽出來疑問的語氣。這是不是代表着,他恢複意識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幾分?
“對,外——挂。”她的聲音放緩,也一字一句将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你跟我走,有人殺我的時候,你就像剛剛在外面那樣變出樹枝纏在我身上,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治病,你知道嗎?你其實是個人類來着,隻是生病了,才變成這個樣子……”
謝散蕤突然頓住,輕歎了口氣,都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能聽懂。其實現在這個情況,她算得上是拐賣成年人口了,還是一個腦子不清醒的成年人口。
謝散蕤還是很有法律意識的,畢竟曾經是一隻腳在醫院,一隻腳在法院的職業。可這是末世,已經沒有法院,于是謝散蕤繼而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了。
“嗯。”男人卻點頭,絲毫不知道自己将要成為苦力兼試藥人的事實。
那個廢棄房子裡的金屬闆,在謝散蕤跳下去後,就自動合上了。好像是有自動感應的系統,也許是身高,也許是體重。因為系統在上面跳來跳去,金屬闆也始終沒有打開。
它肥肥的四肢因為情緒波動金屬化,在金屬闆上死命撓,可是除了爪痕留下,什麼用也沒有了。
倏然,金屬闆傾斜,從裡面頂出來無數樹枝,是熟悉的場景,上一次它和謝散蕤就是這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