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錦被她一連串問題,問的頭暈,她精簡的回答道:“我叫方渡,是個散修。”
章月渡欣喜道:“哇,你名字也有渡耶,我們兩個好有緣呀。”
她這個年紀本就話多,更何況她身邊全是古闆年紀大的修士,來青廬山找白青鶴姐姐,卻發現她很忙,根本不能陪她說廢話,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跟自己年紀看起來差不多的,有共同話題,她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章月渡問:“那你散修,沒有同伴嗎?”
她聽說散修都是有同伴的。
方初錦道:“沒有。”
“那你想不想去大宗門?如果你想去,去飛龍山呀,我打一個招呼,你就随意進,直接就成為内門子弟。”章月渡滿眼冒光,發出邀請道。
要是尋常的散修聽到可以直接進入内門,早就感恩戴德的答應了,終其一生不少修士連大宗門的外門都沒有摸到,更别說是内門。
就當章月渡笃定,方初錦一定會同意時,方初錦卻搖頭拒絕:“不了,我愛自由一點。”
“哦,好吧。”章月渡失望道,想了想覺得是方初錦不了解他們飛龍山,要是尋常人知道可以進入飛龍山,早就屁颠屁颠的趕過來。
她繼續循循善誘道:“我們飛龍山可是大宗門,你去了可是有很多資源,比你獨自散修好處多得多。”
方初錦一直在搖頭答謝,嘴裡确不松口半分。
好好的蓮川不去,為啥去其他宗門,再者說,她在蓮川算得上是少宗主,雖然不知道現在執宗門的人是誰,但大緻估計是自己的某個師弟師姐之類的。
當白青鶴将邪神消滅回來後,就聽到章月渡一直在邀請方初錦進飛龍山,但方初錦一直拒絕,不禁連她都多看了方初錦兩眼,這人看起來不簡單呀的,人家飛龍山的邀請,她都無動于衷。
“咳”白青鶴咳嗽一聲,“我回來了。”
章月渡回過頭,看到白青鶴平安無恙的回來了,蹦蹦跳跳的沖她那跑去,眼眸含星道:“青鶴姐姐,你回來了,那邪神是什麼來頭?看起來不是很厲害呀。”
不然也不會回來這麼慢,當然這句話,章月渡沒敢說,她看到甘玉堂中了心魔,而方渡卻都身受重傷,實趣的及時閉嘴。
白青鶴沒着急搭她話,因為她身後還跟着一群灰頭土臉的弟子,正是白殘月和白志澤那群人,白青鶴朝後瞥了一眼這些弟子道:“回去領罰。”
一個小小的魔修,竟然讓這麼多弟子搞得灰頭土臉,還受傷,傳出去不得被人笑話。
“是。”
章月渡看她訓弟子訓完了,她眨巴着大眼道:“青鶴姐姐,你還沒有說邪神是什麼來頭呢。”
白青鶴被她纏的沒辦法,歎了口氣,跟講故事一樣,緩緩開口道:“這個地方叫箭杆嶺,因為山上有個山神廟,凡是在山神廟裡許的願望多半都會實現,所以被四方的百姓稱為神廟,香火絡繹不絕.....”
章月渡打斷她道:“這跟邪神有什麼關系。”
“你先等我說完。”白青鶴繼續說道:“山神一直滿足人們的私欲,本就是逆天命的事情,很快他就得到了反噬,惹得天神震怒,直接把他關入天牢三日,然而那時凡間正巧有三年旱災,百姓沒有收成,就想着去求山神降雨,但這次不管他們怎麼求,山神始終沒有出現,也沒有答應他們的訴求,漸漸的人群中傳出,這山神其實就是妖神,之前對他們那麼好,就是為了接近他們,剛開始還有人理智的說不是這樣的,但最後随着旱災的持續,人們都瘋狂了,都打着消除妖神的旗号,砍斷了山神的石像,還想将他的廟宇燒了,但被人攔住了,但那人也為此付出生命。”
白青鶴向後望去,望着躲在人群裡的林員外緩緩開口道:“你猜那人是誰?”
林員外早已被吓得六神無主,他雙目無神的搖頭,一副癡呆樣:“我不知道。”
白青鶴溫和的笑了笑:“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那人的死在你看來是無足輕重的,那人就是——張山泉的父親,一直守在山神廟的守廟人。”
她看了一眼,癡呆的流着口水的林員外,繼續說道:“山神廟才得以保存了下來,山神受罰回來時,但由于石像被毀,當地百姓對他的信仰崩塌,他在受罰中,仙力損失了一大半,他隻好搬走了,隻留下一個破廟在這兒。”
“那跟邪神有什麼關系呢?”章月渡不解的問。
白青鶴朝她神秘一笑:“别急呀,有人替你回答。”
她對着遠處,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道:“出來吧,閣下在這裡這麼久了,不累嗎。”
章月渡順着白青鶴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身穿黑色袍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
“不愧是青廬山的白宗主,我就待了一會就看出來了。”男人低聲笑笑,将頭上蓋着的袍帽取了下來,方初錦看清他的相貌,深吸一口氣。
竟然是張山泉。
她突然想起,在看邪神放的山神廟投影裡,最後一秒那個人,跟張山泉有七分相像,看來那人便是張山泉的父親了。
白青鶴不想跟他客套,她對張山泉說:“接下來的事情,你自己來講吧。”
“好吧,講之前,先介紹一下,我不是張山泉,我是張山溢。”張山泉将身上的黑袍脫下,手在臉上摸索片刻後,一張年輕俊朗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方初錦一時納悶,她問:“你不是張山泉,那這麼多年跟林員外交易的人是誰?”
張山溢一雙鷹眼含光,面帶微笑的朝方初錦點頭:“方姑娘問得好,但我哥确實在當年守護山神廟中死了,你們看的邪神幻影不是我爹,是我哥,而我這麼多年跟林員外交易,不過是用了一些幻術。”
張山溢說着,右手手指輕輕一點,一個跟張山泉同等身高相貌的幻影呈現在衆人面前。
白青鶴面色凝重,沉聲問:“你多大了。”
“二十二。”
這下子,白青鶴沉默了,這人不過二十二,所施展的幻術,連她都不曾察覺,當真是個人才,現在仙門百家雖然表面風平浪靜,但背地裡都是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如果,為己用的話,青廬山豈不是如虎添翼。
越想她越覺得欣賞張山溢,她道:“你繼續說。”
在她注意不到的背後,方初錦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就說自己之前在林員外府看張山泉不順眼,總覺得有問題,沒想到真被自己看準了。
張山溢道:“山神根本沒走,他是消亡了,沒有信徒的神,便會徹底消失在世上,不論是誰,至于那個邪神,是林員外自己制造的,他命中無财,求了很多神仙都沒用,直到有一天有一個邪道說隻要将取自己的三個親生骨肉,必須是兩男一女,将他們的四肢和頭顱縫在一個身子上,日夜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再去另一個親生骨肉的生魂入體,便可成為一個邪财神。”
“但。”張山溢望着已經癡呆的林員外繼續說:“林員外在取生魂時後悔了,他就最後一個孩子,他不想搞那個邪财神了,但命局已定,豈是他說不搞就不搞的,沒辦法他不知從哪搞得法器,硬生生将林書的魂魄禁锢在體内,但邪财神要吃生魂,不然他要生氣,後果就是讓林鬥家家财散盡,沒有辦法,他找到我,讓我幫他。”
他低頭嘲弄的笑了笑,餘光撇了一眼看起來已經癡傻的林員外:“可笑,我憑什麼幫我的仇人,于是我假意說我有辦法,讓他送我去跟邪财神達成協議,我對邪神說吃生魂多沒意思,直接吃你老子的魂,乃是大補。”
張山溢頓了頓,眼神露着不甘朝正在打坐的甘玉堂吼道:“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我就成功了。”
這是一直閉眼打坐的甘玉堂突然睜開眼,輕飄飄道:“就算沒我,你也不能成功,你逆天命,不長久。”
張山溢視線盯在甘玉堂黑漆漆的眸瞳上,直言不諱道:“你中了心魔。”
“嗯。”甘玉堂道。
張山溢挑眉道:“這麼不小心呀,仙門百家的内門弟子都會聽洗心音,怎麼還中了心魔,算了,我幫你取出來吧。”
說完,他右手指端朝甘玉堂眉心方向輕輕一點、一拉,一道黑線從甘玉堂的腦海裡咻的一下子出來了。
‘噗’的一聲,甘玉堂盤膝在原地口吐一口黑血,他眨了一下雙眼,隻覺得腦子裡清晰了很多,他擡起眼朝張山溢道:“你在幹什麼?”
白青鶴一臉警惕的摸在手镯上,正在判斷這人對自己弟弟有沒有危害。
突然,章月渡指着甘玉堂的眼睛道:“哇,玉堂哥,你的眼睛恢複了呀。”
衆人望向甘玉堂的眼睛,發現恢複成了原本的茶色,不由的心裡發喜,特别是白青鶴。
她定下心神對張山溢道:“謝謝你,你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滿足你。”
張山溢色眼眯輕浮道:“那我可以娶你嗎?”
白青鶴臉色一沉,聲音聽不出喜樂:“換個。”
張山溢知道她不會同意,聳了聳肩道:“那我要進青廬山,成為内門子弟,這不過分吧?”
白青鶴凝視着他一字一句道:“不過分。”
左右不過一個内門弟子而已,他如此才華進入青廬山,怎麼想都是自己賺了,索性她就答應了。
就當白青鶴準備以地化陣,帶衆人回青廬山時,張山溢按住她的手開口打斷道:“等一會呗,我處理一個私事。”
白青鶴不留痕迹的将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開:“快點。”
“好的。”
隻見,張山溢朝向林員外那裡緩緩走去,他邊走邊低頭望着他微笑,他的笑容裡帶着陰森的寒意,仿佛是從地獄裡面來的魔鬼一樣,掌控全局,知道那人躲不了,所以緩慢的走來,感受着那人的恐懼,滿足自己的低劣的惡趣。
神奇的是,原本癡傻的林員外看到他慢悠悠的走過來,原本癡傻的神情不複存在,滿臉驚恐,嘴角哆嗦,吓得雙腿打顫。
“别..别過來呀。”林員外蹬腿就要走,但被張山溢用靈力壓倒性強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張山溢的聲音跟地獄裡索命的惡魔一樣:“不是要裝傻子嗎?這麼喜歡裝,那就做一輩子傻子吧。”
說完,他走到林員外面前,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朝他腦門一點,将他的生魂打散,做完一切後,他緩緩起身,松了一口氣。
林員外徹底傻了,生魂消散,他隻剩下一副軀殼留在人間,他留在原地,一直啊啊啊的叫,吃着手指,仿佛是個嬰兒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張山溢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笑的如此真實,他在笑大仇得報,他在笑自己多年的心願已滿,他的哥哥在天有靈了。
“走吧。”他對白青鶴說。
白青鶴蹙眉,倒也沒說什麼,她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隻不過她覺得有點太明目張膽了。
她說:“下次躲着點人。”
張山溢愣了,他原本以為白青鶴會苛責他,沒想到連苛責都沒有,隻是提醒自己下次小心一點。
白青鶴重新啟動法陣,一陣喧嚣聲後,隻剩下林員外還在原地癡癡地笑。
方初錦手捏着符紙,從樹林後躲了出來,幸好自己還留了一手,不然被傳送回青廬山,自己估計會露陷。
讓自己去青廬山,簡直是做夢,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她望着跟小孩一眼,啃食着自己手指的林員外,啧了一聲,走過去蹲在地上望着他道:“林員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走了,你自己留在這裡吧。”
一雙肥厚的大手拉扯住了她的衣袖,往下一看,原本癡傻的林員外眼中留有最後一絲清醒,他懇求道:“求你...救救我,我要回家。”
“你沒傻?”方初錦詫異,她反手摸上他的脈搏,不對呀,林員外的生魂已亂,怎麼可能還清醒的。
但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你怎麼可能還清醒的?”
林員外歪嘴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道:“這是我從渭城岑氏那裡花大價錢求來的,可保我一命,呵呵,他張山溢在怎麼算,算不到我留了一手吧。”
果然狡猾,方初錦心想。
林員外摸索着方初錦的手,将懷裡的銀錢全部淨數丢給她央求道:“救救我,我的錢都給你,我知道你可以救我。”
他知道能輕而易舉的逃離青廬山宗主的陣法,可不見得是等閑之輩。
方初錦笑了:“怎麼可以這麼說的,說錢太俗氣,說緣。”
林員外哪裡管的什麼話,隻想着活着,他慌張道:“對對對,緣,是緣,求你救救我。”
方初錦知道就算是在厲害的寶器,也隻不過留給人最後一絲清醒的生魂,隻比癡人好一點而已,再者說林員外也受到了懲罰,倒不如讓自己掙外快,将他送回去。
她答應道:“好呀,我們走吧,我救你。”
聽到她答應了,林員外面露欣喜:“謝謝你,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