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見何覆舟沒什麼反應,膽子大了些,繼續說道:“想當年誰都知道蓮川宗下任宗主是你師姐,沒想到被沒名沒分的你得到了,你還是真夠幸運的,那句話怎麼說的——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
“啪”的一聲,男子手上拿着的酒杯震碎,何覆舟陰沉着臉,語氣跟地獄的惡鬼嘶吼一樣,聲音幽長充滿壓迫感:“怎麼?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男子是一個規模不大不小的宗門長老,平時沒少仗着自己資質在宗門裡作威作福,他原以為何覆舟年紀輕,根基尚淺,會像宗門内那群弟子一樣,任由自己說教,但是他忘記了,獨自挑起大梁将搖搖欲墜的蓮川宗擡進上四家的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眼看何覆舟與男子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身旁看熱鬧的人,趕緊将他倆隔開,避免喜宴第一天出現事故。
“老羅你也真是喝醉了,覆舟是方老宗主名下的幹兒子,還是首席弟子,怎麼就沒名沒分了。”人群中有人打圓場,“何宗主别太在意,他這人就是這樣,喝醉了腦子不過彎,什麼都往外說。”說着,還朝男人使眼色。
“哦,是嗎?那是你的意思是,他背地裡一直這樣說我,還是說....”何覆舟自嘲的輕笑一聲,語氣一頓,朝着打着圓場的人說:“你們所有人都在背地裡這樣說我?”
“這.....”打圓場的那位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哪知道何覆舟這樣不給台階,他用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給老羅,不想接過這燙手山芋。
何覆舟好整以暇的挑眉道:“嗯?”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朝這邊望來,老羅什麼時候受到這般羞辱,被羞的面紅耳赤,酒精上頭之下,朝着何覆舟惡狠狠道:“呵,你以為我們表面喊你何宗主,實際上我們背地裡都在罵你是白眼狼,方老宗主當年對你如此之好,你還是背信棄義殺了她女兒,将蓮川宗歸納在自己手上,我呸,養條狗都比你好。”
熱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少人都用震驚的眼神瞧着老羅,還有用敬佩的眼神瞧着老羅。
何覆舟沒有像剛剛那樣反擊他,隻低垂着眼摸着手腕上的晶石手鍊,低頭未語。
老羅以為自己說到了何覆舟痛處,一時仰起頭趾高氣昂。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何覆舟無話可說的時候,何覆舟突然笑了,他道:“如果我說我師姐沒死呢。”
何覆舟平日裡都是一副冷漠強勢的模樣,闆着一張死人臉,本來長的算是俊朗,因得這一身不近人情的氣場,私底下與青廬山甘二公子并稱仙門百家兩大冰山,甚至還有人說如果有人能受得了他倆其中一個,那人估計是被色迷了心竅。
他這突然一笑,引得不少人吃驚,但他的話更讓人驚訝,讓人顧不得他的笑,隻想聽他下文。
誰不知道能稱得上是何覆舟師姐的,隻有那位當年讓整個仙門百家驚豔絕絕的絕世天才方初錦,而方初錦早就在十年前謀逆仙界而被通緝,仙界親自降下雷劫,聽說當場魂飛魄散,誰都知曉此事。
現在,又說活着回來了?
老羅神情恍惚道:“你.....你說什麼,她沒死?這...這怎麼可能。”
魂飛魄散的人怎麼可能還有回來?
“是的,而且她一會就來了,你猜你剛剛如此罵我,你猜,她會不會生氣?”何覆舟笑道,“嗯哼,羅長老。”
老羅雖然沒見過方初錦,但是知道蓮川宗的家風,凡是本門弟子犯錯,旁人都不可處置,得由他們本門親自處置,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傳聞如果傷了蓮川宗弟子,自會有門内高人親自出馬,還對方雙倍的傷,還讓對方找不到證據。
不由得老羅升起膽寒,酒都醒了一大半,他千不該萬不該,逞口舌之快。
“這不可能,天道親自降下雷劫,魂都破了,她怎麼可能活着。”老羅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突然他邊喊着不可能,邊向得了失心瘋一樣大笑着将人群撞開,沖了出去。
何覆舟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看了眼聚集在四周瞧着熱鬧的人,冷哼一聲:“哼,各位在下先走了,我去接我師姐過來,各位讓讓。”
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僅供一人過的小路,他毫不客氣的從小路走了出去
他走後,人群面面相觑,都被震驚的說不出來話,四周安靜的出奇,
“方...方初錦真的回來了嗎?她不是早已魂飛魄散了嗎?”有人打破沉靜問道。
一時之間,其他人都在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話。
須臾,才有人謹慎答道:“何宗主應該不可能當着這麼多同僚的面诓騙我們,所以.....多半是真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顯然也沒有了底氣。
“如果方初錦真的活着,仙界的上仙知道了,會不會跟十年前一樣降下懲罰。”
想起十年前那場大戰,在場不少知道内幕并且參與的人士臉色都不太好。
仙門百家現在人才凋零,無法比拟出十年前那般盛世,再也耗不起了。
“十年前怎麼了,父親,怎麼你們都在說十年前呀。”一個才學會牙牙學語的小孩擡手牽着父親的手,童言無忌的問起。
小孩的父親将他的手扒拉下去,用眼神示意他閉嘴。
“對不住呀,小孩不懂事。”孩子父親忙聲解釋。
誰都沒有對着一個不知情的小孩發火,隻當是小孩好奇心重。
由得這麼一個插曲,人群順勢把話題談到自家小孩或者弟子身上,仿佛之前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甘玉堂坐在不遠處,也不知道坐那多久,身前的茶水都涼的冰沁,有修士注意到他坐在那時,想去打個招呼,他已經起身回到了岑氏原本給他安排的座位去了。
修士也不自讨沒趣,落下想打打招呼的手,轉過頭跟同僚說着自家孩子,言語中帶着幾分為人父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