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裡斯低頭，發現他随手拿了一隻黑色的小羊。玩偶非常普通，做工也沒什麼特别的，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羊玩偶。

他問：“這隻小羊怎麼了嗎？”

店員回答：“它本身沒什麼問題，您瞧，這是一個非常精緻的玩偶，不過自從它擺在這裡，就沒有任何客人拿起過它，即使同類型的玩偶都賣完了，它還是被放在這裡。您是我看到的第一個拿起它的人。”

賽裡斯低頭看那隻小羊，想起了妮弗。

他想起雪山、草地和他的小黑羊，忍不住笑了，說：“也許它隻是在等待跟我邂逅呢。”

店員看到他燦爛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天哪，他真好看——店員想，等待了許久的小羊應該跟他回家。

賽裡斯結了賬，抱着小羊離開了玩具店。

他确認周圍沒有可能認識他的人，走進公寓，回到了家。他把小羊放在了床上，轉身，又轉回來，對小羊玩偶說：“歡迎回家，妮弗。”

咚咚。

敲門聲。

賽裡斯一聽這個敲門聲就知道是簡，簡敲門的時候每一下都敲得很認真。他打開門，看到簡和安妮，兩個人站在他家門口，安妮張開手臂要他抱抱。

賽裡斯單手抱起了安妮，問：“弗雷德呢？”

簡回答：“他去醫院打零工了，在做那項活兒的人不止一個，弗雷德擔心他找到下一份工作前賺不到足夠的錢——他想買羅賓玩偶，最大号的那個。”

事實上他們的母親為他們買了基金，這樣在她去世後孩子們每個月都能拿到一筆錢，隻是這筆錢隻夠生活，要買其他東西是不夠用的。賽裡斯曾挨個詢問弗雷德、簡和安妮想要的東西，給他們買過禮物，但弗雷德是個相當要強的孩子，他甚至會去打工買等價的禮物送給賽裡斯。

“我知道了，祝他早點攢夠。”

賽裡斯說着，從衣服口袋裡找出羅賓昨晚的簽名，遞給簡，說這是羅賓給弗雷德的，記得轉交給他。

簡和安妮異口同聲地說：“羅賓的簽名！弗雷德一定會高興的！”

小面包跟着喵喵。

簡收起簽名，往樓上看去，對賽裡斯說：“賽裡斯哥哥，約翰回來了。”

他們的父親回來了。

賽裡斯聽出簡語氣裡的不快，就知道約翰先生又喝了酒，他放下安妮和小面包，又伸出手臂，也抱了抱簡，說：“你們在我家待一會兒，我去跟約翰先生談談。”

他走上樓。

樓上的門虛掩着，淡淡的酒精味從門裡散發出來。賽裡斯推開門，看到混亂的客廳、被砸碎的玻璃杯和東倒西歪的沙發，以及躺在沙發上的一個紅發的中年男人。

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手裡拿着一個空蕩蕩的酒瓶，依舊做出喝酒的姿勢，看着天花闆。

賽裡斯先把地上的碎玻璃掃幹淨，又熱了水，拿來一塊熱毛巾，放到約翰先生手裡。

紅發男人依舊抓着酒瓶，對賽裡斯視若無睹，但賽裡斯握住酒瓶的一端，慢慢地、有力地把酒瓶從對方手裡扯了出來。

他把酒瓶砸碎在了桌子上。

刺耳的玻璃碎裂聲驟然響起，紅發男人猛地驚醒，看向他，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誰：“萊恩——不，賽裡斯，是你啊，賽裡斯。”

他的聲音非常沙啞，像唱片機的唱針劃過損壞的CD，幾乎難以聽出明确的單詞。

賽裡斯重新把毛巾塞到紅發男人手裡，一邊低頭收拾酒瓶的碎片，一邊回答：“是我。我聽說你失蹤了，約翰·布萊溫斯先生。你有多久沒去醫院了？”

紅發男人呻吟着，過了一會兒才說：“幾天？哦……不對，一個月，大概有一個月沒去過了吧。林妮娅死後我就很少去那裡了，你知道的，小賽裡斯。”

“是三個月。”賽裡斯糾正他。

他坐起來，環顧四周，看到賽裡斯，頭疼地捂着腦袋，說：“該死，三個月，已經三個月了……賽裡斯，你叫醒我的方式太粗魯了，我現在真的很頭疼。”

賽裡斯平淡地回答：“我想這是叫醒醉漢和瘋子最快的方式。你該注意一點了，約翰先生，想想弗雷德、簡和安妮。”

約翰先生喃喃地說：“對，弗雷德，安妮……林妮娅的孩子，簡，他們都是好孩子，林妮娅也是個好人，但她死了——她死了！好人在這個見鬼的哥譚根本無法生存！他們活不下來的！林妮娅死了，就是因為那該死的善心！”

他忽然歇斯底裡起來，抓着自己的頭發，大聲叫喊，咒罵哥譚的一切——罪犯、警察、資本家、瘋子、街角的貓頭鷹，甚至哥譚的義警！

“都是他們！都是他們！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他用力捶打着沙發，下一刻又安靜下來，捂着臉坐在傾倒的沙發上，崩潰地吸氣。

賽裡斯說：“林妮娅死于普通的醫鬧事故，約翰先生。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這種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每時每刻！”約翰幾乎喘不上氣來，“這就是哥譚！”

“嗯，這就是哥譚。”

賽裡斯給他換了塊熱毛巾。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擦擦臉，約翰先生，你該出去看看了。不久前醫院被卷入了小醜的遊戲，發生了爆炸，你最好去看看。”

約翰先生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擦臉，他從毛巾和手指的縫隙裡看到賽裡斯，忽然說：“你跟萊恩不像。”

賽裡斯說也許。萊恩是他的養父，不是親生父親，約翰先生不清楚這點。

約翰先生有點恍惚地說：“除了這頭金發，你們真的不像，賽裡斯，我還記得我和林妮娅剛搬來的時候，弗雷德剛出生不久……哦，對了，賽裡斯，我今天看到萊恩了。對，對，我好像見到萊恩了，但我記不清在哪裡，當時我喝醉了，我——”

“你看錯了。”賽裡斯打斷了約翰的話。

他神情平靜，語氣也非常平穩。

金發的年輕人站在混亂的客廳中央，哥譚的日光斜斜地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到他的腳邊。

他重複了一遍：“你一定是看錯了，約翰先生。萊恩已經失蹤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