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下午,外面的日頭已經毒辣起來,隔着窗戶都能感覺到一股蒸騰的熱氣。
尚家在長安沒有冰窖,近來天氣太熱都是着人上街去買,夏日用冰的地方實在多,不少人看準商機,備了不少冰窖賣冰,算利潤也不是小數。
可見有頭腦的生意人在哪兒都不缺。
尚柒屋裡已經有下人送來冰盆,叫徹夜未眠的尚柒睡足了精神才懶洋洋的睜眼。
“已經這個時辰了。”尚柒朝窗戶外看了看天色,想來萬年縣衙此刻正熱鬧的厲害,不過事情隻要起頭基本就和他沒什麼關系。
也不知西南如今的情況如何,按照蔺肅和宋月隐的本事,地盤應該找好了,剩下的基礎建設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于私兵,五皇子事發,想必廣運帝一定會徹查幾個兒子私下裡是否也瞞着他養兵,為了不被廣運帝發現,四皇子一定會減少和私兵的聯絡,這就是他們的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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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州。
蔺肅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原本白淨面相的讀書人整日在山上操勞,都被曬的黝黑了幾分,好在事情都在計劃中。
從拿下山寨到改造山寨,也不過過去了幾日功夫,兵營已經建造的像模像樣,幹活的山匪們也都算賣力,畢竟蔺肅拿下這些山匪後,殺了幾個窮兇極惡的立威。
餘下的要麼壞的不算徹底,要麼膽慫,基本上是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更不說每日蔺肅都是給足了飯菜。
白米飯肯定是沒有,糙米是管夠,菜裡油葷也不常見,但鹽沒少加,能有個鹹味配飯,已經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好日子。
“這群土匪,瞧着都是病恹恹的,先頭蔺管事你要他們做事,我還以為一個個都幹不動活呢。”
“地裡幹活的農戶有幾個身體精壯的,不依舊一年到頭在地裡幹重活。”時下農人,沒幾個能吃飽飯的,大部分都是一副瘦竹竿樣。
“咱長平村的農戶個個都是膀大腰圓,我看就是村裡的娘子郎君一拳也是能打的人頭破血流。”村裡的娘子郎君不是養尊處優的命,自打能吃飽飯後,幹事的勁頭反而越來越旺盛,個個都是從莊稼地裡練出來的好手。
光是那長滿繭子的巴掌,就叫人望而生畏。
“天底下有幾個村子的人能跟長平村一樣,不說遠了,就說咱們禮縣隔壁幾個縣過得什麼日子,也是能看見的。”
蔺肅聽着手下嘀嘀咕咕的談話,也不插嘴,大部分人的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像是東家發達後成長的一代,多半都不記得小時候家裡挖野菜喝清湯的苦日子。
等出了禮縣,大部分人才知道天下間能過上禮縣百姓的日子少之又少。
“蔺管事,宋管事送了消息過來。”
蔺肅應了一聲,拆了信,不出意外看到宋月隐說有人打探他的事,他父親是蔺家嫡系,他母親隻是一介歌姬,連妾室都算不上。
像他這樣的孩子還不少,若不是遇上尚柒,恐怕他還在他父親安置他們的院子受兄弟姐妹的氣。
逃出蔺家的地盤,叫蔺肅終于了喘息之地,現在看長安過來的調查蔺家的一茬接一茬,也知道他的這些兄弟姐妹多半是沒活路了。
“蔺管事,咋臉色不好?是禮縣出了什麼問題?”
“禮縣沒事。”歸根結底,他已經脫離蔺家,東家也幫他把尾巴掃了個幹淨,現在這群打長安過來的探子,頂多查到蔺家的确有蔺肅這個人,但已經是個死人。
……
齊王府。
“混賬,究竟是誰将此事翻了出來。”齊王在府邸大發雷霆,顯然上午收到消息他還不屑一股,下午就鬧的滿城皆知,不用動腦子也知道是沖他來的。
“殿下,如今事情已經鬧大,想必陛下知道是遲早的事,與其讓陛下召見,不若殿下先一步去認罪,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來陛下也不會重罰殿下。”死再多的平民,難道還要皇子以死謝罪嗎?
“父皇進來在為發兵突厥的事頭疼,我這時候過去豈非是裝在槍口上。”
“殿下,這等小事就不要在意了,除非殿下現在就将五皇子的事揭發出來,不然陛下定然是要生氣的。”謀士苦口婆心的勸告。
“眼下我的人還沒從西南回來,空口無憑告訴父皇五皇子勾結邊境企圖謀反,不能取信父皇不說,還打草驚蛇。”齊王到底有點腦子,擋箭牌也要選牢靠的才有用,五皇子的事幾個皇子心照不宣的私下裡查,就是希望有鐵證一下緻老五于死地,而不是給老五斷尾求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