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和周宿在非洲一共待了三十一天。
前十天他們白天開越野車一起去附近玩,晚上坐在酒店裡喝點酒和聊天。
聊喜好,聊感情,聊男男女女。
初相處并未太交心,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會裝模作樣,一個比一個會裝妖精。
各自都認定了對方是渣男渣女,各自都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賽道上菜雞裝老手。
周宿閑閑靠在外邊露台上,垂眼看底下戴着墨鏡的熟悉面孔。
林箬剛才繞着從酒店後門出來,打開車門前習慣性攏了攏長發,也就是這時,頭頂方向傳來低低一聲笑。
年輕男人的語氣調侃,沖林箬挑眉,道:“就兩步路距離,林女士還要開車去呢?”
啧。
未等林箬答複,他得寸進尺,又問:“你酒店在哪啊?這麼藏着掖着?”
林箬往後站了點,仰起頭看他。
迎上周宿的目光,随後毫不避諱地直白打量起他,應道:“我酒店可遠,不知道這位男士那裡,有沒有多餘的房間?”
周宿笑起來:“有啊。”
林箬上樓,到門口,敲房門。
“咔哒!”房門半打開來,周宿倚在門口,頸部線條筆直修長,肩膀寬闊有力,毫無綴飾的水藍色短袖被他穿出一種高級運動風感。整個擋在林箬跟前,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
他像是剛洗過澡,短發濕潤,身上萦繞着一股若有若無新雨之後藍風鈴的味道,稍偏了頭,好像是等林箬一寸不留地打量完他,才含笑道:“剛刷過牙。”
頓過一下:“薄荷味的。”
“……”
赤裸裸的誘惑,這絕對是赤裸裸的誘惑。
林箬現在不幹點什麼都對不起他。
腦海中這想法一經過,林箬于是就這麼幹了。
她上前了點,仰起腦袋湊近,照着看過的無數個戀愛橋段那樣,胳膊攀上周宿後頸,身後房門随手被阖嚴。
亮堂的白光關掉,切換到偏橙紅的暧昧色調。
林箬嘴唇碰上周宿的,很軟的感覺,像溫軟的棉花糖,她感覺自己在親兩片棉花糖。
兩人挨的極近,薄荷味在口腔中蔓延開。
—
十分鐘後。
周宿從冰箱裡拿了兩瓶汽水,林箬接過,喝過一大口,身上的熱氣漸漸消退。
兩人坐在落地窗小圓桌前,各自抻了抻自己身上被對方扯得皺巴巴也沒有扯下來的衣服。
“我……隻深入觀察過動物之間的□□,對人類的這種、流程不是很熟悉。”
“我隻研究過地球地理,對人類的、□□,也不是很熟悉。”
“……”
停下好一會。
周宿拉下易拉罐環,汽水入口,他嘶了一聲:“你剛把我嘴咬破了。”
林箬承認:“我沒親過人,小時候所有喜歡我的男生都會被我吓跑。抱歉。”
“……”
林箬補充:“我吻技很爛?”
周宿點頭,給予她肯定:“不過可以學習。”
“嗯。”林箬道,“我下次會注意不會咬破你嘴唇。”
林箬繼續道:“你吻技也很差。”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宿一下一下撥弄手腕鍊表,提議:“要不……我們看電視學習?”
林箬果斷搖頭:“不要。”并解釋,“氛圍感完全被打破了,天時地利人不和,算了。”
“……”
從相遇到愛上彼此,林箬和周宿用了一眼,然後從約會暧昧到親吻,他們用了十天。
十天檢驗期過,假妖精顯形真菜雞。
第十一天,菜雞一号周宿背上沉甸甸的背包,拿菜雞二号林箬的手機關注了他所有社交媒體賬号:“有個專門拍攝野生動物的團隊這幾天來非洲,不過他們拍攝的地方不是在我們這裡附近,在東非。”
“所以接下來我得去東非至少待半個月。”
“哦。”林箬随意翻了兩下周宿的媒體賬号,都是動物,還有團隊合照,“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宿嘴角牽了牽,眼睛亮晶晶看過去,周身氣息像掠過曠野的風,初覺清爽灑脫,再勾人沉淪:“你不是要回國,會不會不太方便?”
“那礦産資源豐富,我去研究石頭。順路……”勾搭某人。
—
于是一輛車,兩個人,踏上去東非的路。
第一日,晴,兩人輪流開車,路途順暢。
第二日,路途順暢。
……
第四日,晴,路上車子抛錨,兩人面對意外十分默契冷靜地分工:林箬在原地等待,周宿帶走了大部分僅剩的水沿路尋求來往車輛援助。
第五日,很幸運,他們獲救,車子重新啟動。
……
第十一日,抵達臨近東非邊境一座小鎮。
他們歇腳了一天,去往坦桑尼亞與攝影團隊彙合。
感情的發生有時候可以不需要過多的搭讪與言語試探,林箬和周宿就是這樣,他們天性熱愛自然,于是便好像也天生相信人類,信任彼此。
他們願意花費長時間讓自己向臆想的另一半靠攏,盡管最後發現是徒勞。
但徒勞,他們也會認為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開始攝影工作之後便忙了,有些地方,有些動物,它們的走向,光與影,一張完美相片,可能隻有一次機會。
這兩人出來度假也帶許多書,下午之後,沖完澡,各自占一角房間看書、看記錄訪談,偶爾湊一起認真觀看接吻技巧視頻,多次練習後,竟然真的有所長進。
兩人都對于這種相處方式十分滿意。
下午茶之後,林箬難得有興趣不看資料了,光溜溜的兩條長腿搭在沙發上追言情劇。
劇情又到男女主因為誤會分手的橋段,女主憤恨轉身離去,男主站在滂沱大雨中崩潰哭泣。
林箬按下暫停鍵,放下電腦,她看到窗外沙地,沙地裡的草木很矮小,伏在炙熱的沙石上,仍茁壯生長。
她繞過桌幾,赤腳走到周宿跟前,起手拿走他正按動的鼠标:“我們練習接吻吧。”
周宿現在明顯不感興趣:“晚上吧。我現在很忙這位美麗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