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清楚林棠這樣做的用意。
無非是想營造她狀态良好的假象,讓外界以為她無礙,從而平息風波,避免輿論進一步發酵,好讓那位推她下台的“幕後黑手”全身而退。
摔落在地面時的痛楚再次從骨頭深處滲透出來,指尖不自覺地顫了顫。
她不認為這件事是公司一手策劃的,這樣做對公司沒有任何好處,但公司在事後選擇包庇是真。
而能讓公司如此維護上心,甚至幫忙隐瞞事實,危害到她這個“人氣第一”所能帶來的利益還能全身而退的,就隻有她的好隊友許昭昭了。
星駿娛樂作為大型綜合性娛樂公司,資本介入嚴重,公司内部更是複雜,各種權力博弈,幫派林立,可謂是一個真人版的鬥獸場。
而許昭昭就是某個幕後資本的家族成員,後台深厚,嚣張跋扈,驕縱到極緻,從未将誰放在眼裡,尤其看她最是不爽。
她不意外許昭昭會突然對自己下手,那人想一出是一出,還有大把的人在背後給她擦屁股,做事從不過腦子。
林棠還在敲敲打打,眼尾耷拉着,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作為職場中的老油條,能走到今天,林棠靠的就是在各方遊走,立場模糊的本事,而她的上司則更支持資本派,偏袒有背景的藝人,這時候林棠的壓力可想而知。
夏知意不由得想,如果林棠知道她早已察覺真相,是否會拿出幾分誠意來封住她的嘴?
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自嘲,入圈多年,她早已不再單純。别說公司在她與許昭昭之間選擇了更有背景的一方,連她自己,也在盤算如何利用一切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去争取那些她能得到的東西。
房間裡的空氣仍舊安靜,林棠終于合上了筆記本,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忙完了手頭的工作。
“你從貧苦家庭出身,辍學進入娛樂圈,公司一直以來給你塑造的就是堅韌不拔,刻苦努力的人設。”她的語氣平淡,像是在例行公事般地陳述,“你的粉絲喜歡你,就是因為你身上那股不屈的氣質,現在這個時候,表現出脆弱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不妨告訴你,你的傷起碼要躺三個月,後續還有持續的康複鍛煉,有多少人願意等你?想要保持你的粉絲粘性,就要讓他們看到你不服輸的精神。”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夏知意的臉上,那張巴掌大的臉此時褪去千篇一律的舞台妝容,換上平日裡的淡妝,柔和了許多。
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的瞳仁看似無辜,實際上不帶任何情緒,看什麼都是寂靜無聲的,藏着些許不易察覺的防備,隻有眼下那顆淚痣帶着點柔軟的脆弱,楚楚動人。
這丫頭,就是隻披着羊皮的小狼,防着她呢。
林棠輕輕一笑,語調上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調侃:“更何況,你是組合裡人氣最高的,臉蛋就是你的标簽,無論何時,讓粉絲看到你漂亮的一面是你需要履行的職業道德。”
她似是随口補充了一句:“往後或許可以給你調整下人設,走大女主的路線,現在不都流行這個嗎?”
夏知意唇角彎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配合着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帶着些許順從:“嗯,林姐說得對。我能有今天的成績,多虧有林姐在一旁指導。”
她現在孤立無援,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至于大女主...夏知意的思緒不合時宜地飄走了。她心中隻有一個大女主,那個人是她生命中的光,也是指引她走到今天的動力。
從末位練習生到如今的女團c位,她付出了無數血淚,受盡冷眼,卑躬屈膝,日夜不停地練舞,腳尖磨破也要咬着牙堅持。痛嗎?痛,但每當想起那個人,就不痛了。
她看向自己打滿石膏的左腿,輕輕咬住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她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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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
一牆之隔的溫燦燦淚汪汪地在床上扭動,因為下半身沒有行動能力,她隻能用上半身在床上蹭來蹭去,像條大蟲。
畫面太美,衆人紛紛移開視線,怕自己笑出來。
溫如許推門進來的時候,溫燦燦的養父母正在哄她,“乖乖,别哭了,告訴爸爸,是家裡住得不舒服嗎?為什麼非要搬進病房?你平時不是最讨厭……那既然來了,咱們就配合醫生檢查一下,好不好?”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哪裡是身上疼,這架勢分明是在耍賴。
果不其然,溫燦燦大怒:“我不要檢查!我隻想住院,爸爸,如果你不讓我住院,我就叫溫如許帶我回溫家了!”
蘇宏才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汗,帶着些許無奈說:“乖女兒,你說這種話!爸爸的心都傷透了!”
養母蒼瓊詩在一旁連連點頭,突然,她回頭看到溫如許正靜靜地倚在門邊看着這出鬧劇。那張本該清冷的臉,此時多了些許溫柔,唇角微微彎起。
蒼瓊詩一愣,“乖寶,你怎麼真把人叫來了?”
溫燦燦的嚎叫聲戛然而止,支着胳膊肘撐起上半身,精緻的下巴高高擡起,一記冷眼飛向溫如許:“溫如許,你就這麼喜歡看我笑話?”
什麼人啊,來了不知道出個聲兒嗎?沒有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