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柳依不能言語,那個女人了然地輕怕地面三下,然後有黑色泥沼咕嘟咕嘟地翻湧上來,很快,柳依便全身陷在一灘泥沼中——這該死的熟悉味道,又是黑氣所化。
剛一觸到這灘黑沼,柳依緊抿的嘴唇便能開啟說話了,她連忙質問道:“你是誰?難道你是那魔頭?”
“我呀,我是這個部落的族長,我叫晴晨,小丫頭你叫什麼?”晴晨盤腿浮在柳依眼前,滿臉嬌色襯得她如桃花般嬌美。
柳依一直便覺得那個魔頭長相過于清秀,原來是長了副女相,現在這般嬌媚模樣才更符合他的氣質。
柳依順了順氣,冤有頭債有主,對着這般貌美的女子,柳依是半分氣性都使不出了。她放柔了聲音,低聲說道:“我是柳依。”
晴晨靠過來,又嗅了嗅柳依的頭發,伸出手探向柳依的靈台,那裡存有的心頭血完好無損。
柳依看着晴晨若有所思的樣子,猜想她定然是知道些什麼,忙問道:“晴晨姑娘,我的靈台裡是否有那魔頭的血?我是不是快要成魔了?”
晴晨哈哈笑起來,“你離成魔還遠得很呢,看見這裡成排的白帳篷了嗎?這裡可都是等着成魔的姑娘們,主城裡呢也還有更多待侍的姊妹。想要當魔後,這競争可甚是激烈呢。”
聽到這,柳依難掩惡寒之色,竟然還有不少姑娘争破頭得搶這魔後之位?同那魔頭相處簡直是九死一生,若是被封在帳子裡折磨,那更是比死還難熬。要不是為了逃出這裡,柳依才不想當選魔後。
眼下這晴晨姑娘到底是不是尹輕塵所化,尚不可知。柳依決定慎言,還是不要輕易冒險為妙。
晴晨挑起柳依的下巴,頗有鼓勵的意味:“你嘛,也不用灰心,你是在白塔裡曆練過的,肉身重塑,已頗能承載黑氣。那白塔不知折損多少芳香孤魂,你能從那裡活着出來,又和魔主有了肌膚之親,如今還得了魔主心頭血的将養,你能成魔的機緣極大。隻不過嘛,些許魔主的心頭血便讓你淪為冰晶之軀,你目前可還沒有承受黑氣精血的能耐。”
後續的話晴晨沒有說下去,到如今,柳依算是唯一承過寵的姑娘,隻不過這個柳依究竟是想成魔後,還隻是想要逃離而出,晴晨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柳依對尹輕塵的排斥和厭惡清晰可辨。不過她既然已被看重将養,那便是絕無逃脫可能了。
不要說逃脫了,柳依日日動彈不得,成日裡被困在幄賬裡,還始終被浸泡在黑沼中進行晴晨所說的自我孵化。
晴晨說這灘黑沼的溫度極高,堪比地下岩漿。
可是柳依的冰晶之體感受不到絲毫高溫,寒冷才是她唯一的感覺,自從她的靈台被放入那魔頭的心頭血,柳依的痛感在逐日鈍化。對此,柳依不知該是慶幸還是傷懷。
但不論她的身體變成何種模樣,柳依始終記得自己的初衷——逃離這裡。想要逃離便隻能先行解除她的冰晶之體。
除此之外,柳依日常還要吞噬晴晨體内的黑血,她對黑血有一種極為強烈的瘾頭,如果不能吞噬 ,柳依便會走向失控的瘋狂,她已然成為一個離不開魔血的怪物。
柳依始終記得自己第一次發瘋時的痛苦折磨。起初她隻是不停打寒顫得抽搐,然後她開始嘔吐,直到吐無可吐,整個人狼狽得眼淚鼻涕橫流,柳依卻對此毫無辦法。
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她的内心充滿狂熱的暴躁,她在破切地渴望着什麼,可她卻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她隻能像個瘋子一般被這股渴望不停撕扯。
晴晨始終默默在旁看着柳依的發作,直到柳依抽搐的口吐白沫,幾近昏厥的時候,晴晨才走向柳依。
當時的柳依已徹底失控,她想要撕碎破壞所有東西,她探出脖頸一口便狠狠咬在晴晨的脖頸處,直到将晴晨的血吸入到肚腹之内,柳依才明白自己急切渴望的是什麼——她渴望的竟然是血!
而晴晨身體裡流出的也是黑血,并且同那魔頭體内的血味竟然一模一樣!
柳依像個野獸一般,永遠記住了這股黑血的味道,猶如滴血認主,柳依已徹底成為這股黑血的奴仆。
當黑血洶湧地流入體内,柳依的神智開始漸漸清明,她整個人髒兮兮地趴在晴晨那血肉模糊的肩頭,遲遲不敢擡頭。
柳依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樣的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晴晨,她就像個野獸一樣,令她自己都不堪忍受。
柳依本該覺得解氣才對,她咬的人或許就是尹輕塵所化的女人,吃了眼前這個女人都是應當的!
可柳依尚且善性猶存,她不願自己變成第二個魔頭。
自從來到這裡,柳依已發現自己的本性越發狂躁,不似往日的心平氣和,黑氣和黑血都正在潛移默化地蠶食着她,不僅是身體,還有她的品性,她越發往殺人狂魔的路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