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借抽煙的幌子,有話要和他說。
果然,一到地方,成志剛就把煙盒收了起來,他先是從上到下審視了一番紀雨,讓人捉摸不透地說:“你是不是很有錢?”
紀雨挑眉,默認,“所以?”
成志剛從兜裡掏出打火機,當作破冰的背景音,一下一下的,給他自己增加勇氣,“我娶老婆沒錢,你能不能幫柯亦然還手術費用,我急用。”
紀雨不知道是他幫柯亦然墊的錢,沒猶豫一秒,“卡号,我轉你。”
他太過爽快,成志剛有一瞬目的達成的欣喜,之前他猶豫糾結了很久,外婆不讓他問柯亦然要,他是迫不得已才做這個壞人的,沒想到紀雨答應得那麼快,又莫名給他一種讨厭的正義感。
好像他是自私自利的壞人,而紀雨是那個無私奉獻的好人。
成志剛把卡号念了一遍,紀雨記錄在手機上,答應晚上就給他彙款。成志剛應承下後,從煙盒裡敲出一根煙,遞給他,“來一根?”
紀雨擺手,“不用了,還有事嗎?”、
成志剛火一下子蹿了起來,對他忍不了的惱火,沒有對比之前,他也是成阿婆的好外孫,改過自新後踏實上班,娶妻生子,和每個人一樣走進世俗。
但紀雨簡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和好外孫,這讓他自愧不如。
心裡龌龊扭曲的心理占據主導,他突然來了一句,“你以後肯定不會和她結婚,你那麼有錢,以後找的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現在隻是玩玩而已吧,别瞞我,我懂。”
紀雨對成志剛曾吃過醋,介意他和柯亦然是從小認識的關系,他以為因為這層關系,成志剛怎麼都不可能這麼想他和柯亦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在不滿什麼?”紀雨往旁邊挪了幾步。
成志剛點燃的煙沒有吸,就那麼燃着,煙霧在空氣裡四處亂竄,像他在陰暗爬行的影子,“如果我是個女人,我可能會喜歡你。”
潛台詞:可惜我是個男人,所以我讨厭你。
紀雨根本不在意,他不想衣服上沾上煙味,畢竟自己還要回病房看望外婆。
“錢我會打給你,這件事别告訴柯亦然。”說完他就走了,懶得去管成志剛是什麼表情。
他走後,成志剛滿是繭的大拇指直接按熄滅掉正在燃燒的煙頭,他現在一點都感受不到痛感,隻有被鄙視和看不起的憤憤不平,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姓奚的能有什麼好人,雲城百姓的血都被他們吸光了,拽什麼拽。”
成志剛在的那家理發店消息靈通,奚宅的變化他聽客人說起過,在奚家落難的時候,他還偷偷去門口看過那些往日眼高于頂的有錢人現在慘兮兮的樣子。就是在奚宅門口,他見到紀雨進去,下人管他叫少爺。
呵,少爺?什麼封建地主家的糟粕稱呼,隻是會投胎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們的這次對話誰都沒往外說,所以成阿婆不知道為什麼成志剛突然有了一筆錢給對象買黃金,柯亦然也不知道紀雨幫忙還了錢,還因為債務心理壓力巨大,偷偷做了不告訴紀雨的決定。
因為考完了試,晚上柯亦然就不願意回酒店睡了,堅持要在病房裡陪床,誰都拗不過她,紀雨幫忙搬動陪護床,順便把酒店的洗漱用品給她拿過來。
吃完飯,探視時間結束,紀雨要走了。
晚上十點,醫院的老式步梯靜地能聽見他自己的每一步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紀雨走得很慢,一邊腦子裡想着别的事。
柯亦然高考完,接下來就是等成績出來,外婆也馬上要出院,之後的時間用不着他了,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也該是去處理自己的事了。
九月開學入學清北,六月二十是哥哥奚原的婚禮,他要出席宴會,暑假的其餘時間,他也有數不清的事務要忙。
一想到這些,他的太陽穴就突突地疼,纖細好看的手指輕柔地揉着幫他緩解疲勞,他的名字突然回蕩在寂靜的旋轉樓梯上空。
“紀雨。”
擡頭,一圈又一圈的中心,柯亦然正低着頭望向他。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遠,紀雨宛如深井的底部,正在被井口的她凝視着。
“我們在一起吧。”她對他說。
嘀嗒,紀雨的心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柯亦然向井底投擲了一顆小石子,石子看着很小很輕,卻很有分量,帶着一往無前、不可抵擋的力量直通到他的心底。
像是扇貝将沙子的入侵平和地轉化為珍珠,他面對她,心裡總摻雜着一些不好的回憶,卻不能否認,她仍是他心中珍珠一般珍貴的存在。
“好,在一起。”
他響應自己的心,回答到。
雖然你是柯亦然,哪怕你是柯亦然,可因為你是柯亦然。我喜歡你,所以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