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書默了默,扶額要止住她:“好好好,我們知道了。”她呼了一口氣,這才又提及方才屋内的情況:
“屋内的炭熏味是怎麼回事?”
程仙盯着婦人,不放過她神态裡的絲毫。
“炭熏味?”婦人卻是一臉懵怔,“那不是狐騷味嗎?”
這下反倒是李臨書和程仙有些懵了。見兩人眼神,婦人有些無辜,又有些不平:“那酸腥又泛着惡心的氣味啊!”
“呃……”程仙一時竟也無話可說。兩人方才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嗆鼻的熏味,夾雜着汗酸和鐵鏽味,不正是燒炭時候的熏味嗎?
知曉了兩人想法,婦人倒有些見怪不怪。“青州多礦産,兩位師父是不是不習慣這裡平日裡冶礦打鐵的氣味啊。”
兩人沒接話,仍是覺得那氣味怪異。婦人隻強調那是狐騷味,一定要找出這背後的妖精。
“唉……”婦人又歎了口氣,喃喃道:“若救不回夫君,我該怎麼辦啊,難不成要落得那子滿一樣的下場嗎……”
李臨書正要施法探尋這房屋周遭,聽到這話,不由得問了一句:“這子滿是誰?”
婦人循聲看向她,不甚在意道:“一個被人抛棄的女子。”
李臨書停下手裡動作,要婦人細細講這子滿的故事。
“我知道的不太多啊……”婦人有些意外,不明白李臨書為何對此感興趣。“我都是聽别人說的,好像是一個叫子滿的女子,愛上了一個耍劍的男子,後來不知為何被那男子抛棄了。”
想到此,婦人不由得又帶了哭腔,頗有自憐意味:“那子滿被人抛棄後,整日以淚洗面,哀痛不已,後來清江發大水,河神要女子獻祭,那子滿就自請為祭品,獻給了河神。”
程仙道:“一味依賴旁人情愛,終不是個穩妥的法子。”說着,眼神将那婦人掃了一眼。
婦人隻覺這話像是在點她,有些不贊同,“那怎麼能說是依賴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們……他們修得多少年的緣分才能走到一起,如何不哀痛惋惜?”
李臨書沒介入兩人談話,心中卻忍不住有别的想法。她想了想,問道:“那男子後來如何?”
婦人搜索了腦中的回憶,也有些摸不準,磕巴道:“好像……聽說……傷心而死?……郁郁而終?……”
見婦人此般模樣,李臨書心中料得幾分,話語也冷淡下來。
“世人對子滿的經曆結局說得這般詳細,對那男子卻隻是簡單放過。”
婦人不解她這話語的,道:“可是誰也不曾怪罪誰啊?也沒人說子滿如何不該。”話一落地,程仙倒頗有幾分不自在。
李臨書沒糾結這個,搖搖頭,不欲再談此事。
三人探究了一番周遭,仍是一無所獲。
婦人不甘心,甚至對兩人的道行有了些懷疑,一雙不禁來回打量着兩人:“如若不是被妖精吸了精氣,我夫君如何會奄奄一息……”
李臨書也是苦惱,看那男人的模樣,絕非常态,甚至呼吸一斷一歇,似命不久矣。隻是他們找不出一點纰漏。
婦人正要再哭訴,屋内隐約傳來男子細弱的呼喊聲。三人忙地又進去。
“夫君……”婦人心中悲痛,雙手扒着床榻,跪坐在男人邊上,壓着聲音将哭不哭。
男人短暫地醒了神,昏暗的屋子裡也沒注意到旁的兩人。
婦人祈求道:“夫君,你跟我說吧……是哪個妖精把你的魂魄拐了去……我不要你和她斷,隻要你活着……”
男人聽了這話有些不服,喘息着弱聲道:“我沒有……娘子,我說了這麼多次……你怎麼就是不信我呢……?”
婦人道:“你讓我如何相信……”
男人也有些力竭了,眼睛看着屋頂,雙眼慢慢失神,呐呐道:“我隻覺得累……好累……好像一直就沒得到過休息……”
這話不說婦人覺得怪異,才來不久的李臨書與程仙也都覺得奇怪。他那疲累的模樣,讓人不禁想到磨坊中被蒙了眼睛的驢,最後隻能是力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