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原本被收斂在葉片裡的黑蛇屍體,已沒了蹤迹。長闊葉片已經變了顔色,從鮮綠褪至衰黃,也正昭示着,這的确是先前埋葬蛇體的地方。
程仙皺眉看向李臨書,道:“莫不是那白衣人欺騙了我們?”
王二幾人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惠隐卻像是猜到,忍不住插嘴,“你們是說時久嗎?”
“時久?”
惠隐站起身來,面上神色變了變,“就是那個總跟在村長背後的白衣青年,他叫做時久。”
他垂下手,一心想為那青年說話:“時久是個好人,你們别錯怪了他。”
程仙冷觑他一眼,道:“你說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我們可是一點兒不了解他。再說了,你是不是好人都是一回事,我們可不一定相信你。”
惠隐争辯道:“可是他就是好人啊。”
“那你說說,他怎麼就是好人了?”程仙不依不饒。
“我……”惠隐被這話問住,語氣弱了下來,“我感覺他是好人。”
旁邊幾人齊齊白了惠隐一眼,隻覺這小黑蛇腦子不太行。
“那你說說這時久的來曆。”程仙撇了撇嘴。
惠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止了話頭。他目光閃躲,聲音呐呐道:“我……我也不知。”
依據惠隐說法,他在這村中待了數十載,可眼見得時久那麼年輕,又常随村長身邊,他竟然不知道時久來曆?
幾人這下算是真的對時久起了懷疑之心。
李臨書一面聽着惠隐幾人講話,一面盯着地上還在流淌污遭血水的黑蛇,若有所思。
不知是想到什麼,她又轉頭看向惠隐,似是在兩相比較。她走到惠隐身邊,拿起他一隻手——
左手兩指倏忽劃過,惠隐手掌顯出一條血痕,鮮血血迹一滴滴直往下流。
惠隐尚在發愣,人隻随着李臨書動作。她将他的手放在黑蛇上方,流出來的血順勢落到黑蛇屍體上。
李臨書又掐訣施法,一道微光閃過,那黑蛇忽地開始冒煙,并發出滋滋的聲響。
衆人一驚,沒過一會兒,黑蛇屍體就消失不見,隻地上留下一灘黑水。
“這是什麼意思!”王二忍不住湊近了看,那黑水已漸歇了動靜,看着隻像是摻了墨的普通水一般。
李臨書放開惠隐,看向衆人,解釋道:“這村裡确實隻有惠隐一條蛇妖。”
她擡眼看了看茂密的樹幹枝葉,又回看幽深井口。“有别的東西冒充惠隐,你們斬斷的黑蛇是假,我們在龍隐廟中遇見的巨蟒,也是假。”
“假的?”王二有些不相信。
李臨書肯定道:“我施法探知過了,那黑蟒與這井中黑蛇,是故意沾染惠隐身上的氣息。”
“誰這麼幹的?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王二忍不住又追問。
李臨書皺眉:“這個答案,我也想知道。”
……
幾人回了龍隐廟,去尋時久問話。
村長和一部分村民失神落魄地露坐在外面,看着破爛的大殿,沒有動作。也不知該如何動作。
方才殿中的大蟒,衆人也都看見了,如何說服自己一直供奉是蛇非龍,無人明了。
時久仍是一身白衣,他煮了一桶茶水,為散落的衆人遞水。村長搖了搖頭,沒有接。
李臨書想了想,把時久引到偏殿——
一進門,程仙、惠隐、連帶着貞清道王二三人,都候在了殿中,自他一進門,目光都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你們這是?”時久眼神疑惑地看向幾人。他的眼神掃過惠隐,隻當他是和李臨書等人是同門,沒甚在意。
“我們要知道你的來曆。”程仙道。
幾人看出時久不認識惠隐,眼神暗中看了看惠隐,這小黑蛇眼睛裡倒是閃爍着微光,似對時久很有好感。
時久神色一頓,不知他們為何對自己産生了興趣。腦中一思索,恍然知曉,原來他們是對自己起了疑心。
“啊……”他提了提一隻袖子,一手背在身後,無可奈何地泛起一絲苦笑。
“時某不知是在何處與各位生出了誤會,罪過罪過。”
“你就說你的來曆好了,别扯一些亂七八糟的。”王二不耐煩了。
時久拱了拱手,滿臉歉意,“讓各位失望了,并非我不願告知,隻是……”他滾了滾喉嚨,道:“連時某自己也不記得我的來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