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生腕間的冰蠶絲胎镯在滿月夜發了芽。沈硯晨起烹茶時,發現銅爐裡煮着的不是山泉,而是凝成瓊脂狀的月光。謝無涯的斷弦琴擱在優昙花蕊上,竟自發奏着伽藍寺失傳的《洗髓引》。
"爹爹,鱗鱗在哭。"五歲的奶團子赤腳奔過回廊,懷中的蜚獸幼崽叼着半截佛骨,青鱗縫隙裡滲出琥珀色淚珠。沈硯拈起淚珠對日細看,裡頭凍着段陌生記憶:玄度殘魂附在佛骨上時,曾将半縷神識藏進伽藍寺地脈。
謝無涯的銀發掠過經幡,指尖冰弦已纏住整座後山。蜚獸突然掙脫昙生懷抱,沖着寺外荒冢吐出青焰。焚燒的野草中浮出串青銅鈴铛,每隻鈴铛裡都蜷縮着個優昙之子的殘影。
"他倒是會挑時辰。"謝無涯冷笑,冰弦絞碎青銅鈴的刹那,三百裡外的永夜城遺址突然升起琉璃塔。塔尖懸着的冰蠶繭正在融化,裡頭封存的不是竹葉青,而是玄度當年剜心的匕首。
昙生忽然捂住心口,胎記處浮出盞照影燈。燈芯躍動的青焰裡,浮現出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畫面:沈硯披着染血袈裟跪在佛前,謝無涯則被鐵鍊鎖在鎮魔塔底層,伽藍寺的鐘聲裡混着嬰孩啼哭。
"是往生陣的溯影。"沈硯碾碎茶盞,瓷片割破的掌心血滲進地磚。裂紋中鑽出的優昙根系纏住昙生腳踝,在他白玉似的肌膚上烙出《黃粱經》的殘章。謝無涯的琴音陡然轉急,冰蠶絲胎镯突然收緊,将溯影畫面絞成碎片。
當夜子時,昙生枕邊的照影燈無故自鳴。沈硯掀開鲛绡帳,見小兒懸在虛空作畫——以月華為墨,繪的竟是玄度年少時與聖女私會的禁地。畫中聖女回眸的瞬間,窗外優昙全部轉向東方,露出背面的青銅色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