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隻在家裡住了兩天,兩天後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去院裡幫忙。她在墨西哥給羅絲和茉莉一人買了一條本土産的火歐泊項鍊,還抱回來一大束粉紅和紫的大麗菊。
花瓶裡原本插的茉莉花已經謝了,羅絲打理過大麗菊的枝葉,将花束放進去。熱烈的顔色盛放在唱片機旁邊。
羅絲又和洛倫去約會了。茉莉早晨咬牙切齒的把姐姐送到黃馬靴的手上,又不情不願的去公司上日語課。
麥哲倫請了一個日本來的留學生給茉莉上課,這位“綠川”先生今年剛來紐約讀建築,每天好像被學業掏空了所有,眼下黑眼圈密布。
茉莉從樓下小攤裡買了兩杯拿鐵。
推開門的時候,綠川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下一秒就醒了過來,手舞足蹈地戴上眼鏡,露出一個窘迫而溫和的笑。這個黑發的、藍灰色眼睛的青年,有一張好面孔和一把溫柔善教的性子。
“沒事啦,綠川,”茉莉打斷他的話語,把咖啡推過去,“我知道你們建築系就是這樣,昨天幾點睡的?”
“……五點。”
小鳥驚呆了。
她懷着不可明說的崇敬之情,好歹是把布置的抄寫作業給認真完成了。可是輪到發音練習的時候,又錯漏百出。她很艱難的照着音标讀了一遍五十音,隻感覺舌頭要打結,眼看着綠川的臉色越來越灰暗。
“茉莉,元音進步了很多……但是,”綠川委婉地開口,“你再發一下う呢。”
“Wu——”
“嘴唇往回收,不是wu,是u。”
“Wu——”
“氣息輕一點試試。”
“Wu——”
“……嘛,差不多,下一個吧。”
.
一個半小時,兩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茉莉癱在椅子上看了眼表,說道,“綠川,你回去補覺吧。”她張開翅膀伸了個懶腰。
眼前黑褐色的小雞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他揮了揮羽毛,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說道,“我過幾天要跟着導師去一趟洛杉矶,可能來不了哦。”
“那我先回去了,茉莉,記得回家好好練習。”有着白色狹邊的翅膀在半空展開揮舞。
哦——茉莉注視着白川離開的背影,有點奇怪的回憶起他展開翅膀上遍布的傷疤。
建築生做模型會搞出那樣的傷口嗎?
算了,不想了。茉莉甩了甩腦袋,準備再苦學個一下午。
本傑明此時笑眯眯地走了進來。他端了一份樓下面包店的舒芙蕾,搖擺着粉紅的長脖子踢踏爪子。褐色的臉孔在粉色的羽毛裡蜜糖一樣發着光。
“辛苦啦,茉莉,”他掃了一眼桌面上的兩杯咖啡,“老師已經走了嗎?”
“哦,他往拿鐵裡加了三分糖。”
“對呀,綠川好像很不能吃苦。他比較喜歡甜味啦。”
茉莉有點疑惑他怎麼沒跟着傳奇影業的人出去,“你怎麼在這裡啊?”
本傑明吐了吐舌頭,“他們太能喝酒了,我說我今天要跟你商量事情,昨晚才能跑掉。”
茉莉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舒芙蕾偷渡大使!
本傑明倒在沙發上,翹起腿,點起一支煙,“我躲你這兒休息下啦。”
“對了茉莉,”他藍色的眼睛若有所思。“你前幾天回福利院了嗎?”
“回了呀,”茉莉頭也不回,“兩天前吧,索菲終于回來了。”
“哦,我說呢,那天好像看見你了,在門口。”
“你們還去教堂?”
“路過,維克多想炒作你被遺棄的背景。”
她寫字的動作慢下來,
本傑明吐出一口煙。
.
煙氣缭繞着上升的時候,男人終于在路口等到了茉莉。
昏黃的路燈,漸少的行人,吸血鬼一樣的烏鴉立在那裡,漆黑的影子像一柄鋒利的刀。他吸着煙,盯着女人抱着花從酒吧後門走來。
“陣!”白色修身的連衣裙,腰身纖細的像一朵花。茉莉跑過來。她撲進琴酒的懷裡。
親吻像冰一樣落下。
“怎麼不進來?”茉莉在呼吸交纏的間隙問道,發間的香水味萦繞在男人的鼻尖。
他深吸一口女人的香氣,“剛到。”手掌掐上她的腰,“誰送的花?”
他的眉骨在眼窩裡投下深邃的陰影,眼珠像狙擊鏡一樣盯緊了女人懷裡的花。鮮紅的玫瑰,紮着緞帶和蝴蝶結,還夾着一張卡片。
茉莉彎起眼睛,“什麼意思呀?”她的腰陷在男人的手心裡,口中噴出馥郁的香味和酒的氣息。“不準我收别人的花?”
他揚起眉,目光像刀镌刻女人的臉龐,
“不準。”
茉莉的臉埋進他懷裡,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耳邊。
“是公司送的花,”她躲了躲男人親吻脖頸的動作,頭發亂了一半,漆黑的鬓發在路燈下顯出絲絨似的樣子。“要給專場預熱,這幾天送了好多東西。”
她翻出花束間的卡片,“喏,你看,空白的。”
琴酒于是滿意地親了親她臉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看着女人在他的影子裡拎着裙擺轉了一圈,發絲飛舞,像柔軟的綢緞。茉莉的臉頰在燈光下暈出可愛的顔色。
他牽起茉莉的手,向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保時捷356A,茉莉坐進副駕的時候還在找自己上次留下的香水瓶。
“清理掉了,”他的目光瞥過來,帽檐壓住他的眉眼,隻露出漆黑的狀似不詳的陰影。他的嘴唇顯得更鋒利了,叼着煙像一個冷冰冰的索吻。
“下次别留東西。”
“哦。”
茉莉捏着男人的手,寬大的骨骼和粗糙的繭,柔韌雪白的皮裹着青筋顯出性感的樣子。
“我的專場你來不來?”她問,從指尖捏到指根,輕掐每一個關節,他彎起手指用力包裹住她的手。
“還不确定,之後要去一趟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