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陽光印映照出琴酒的影子,直到他安然無恙的走在大街上,直到他滾燙的吐息噴在她的臉邊,直到那隻嵌了一個彈坑的打火機被拿出來、他對茉莉說,
“看,你送我的打火機,在那天擋下了子彈。”
于是那一個夜晚,她的淚水淹沒整個房間。
直到聲音都已經嘶啞,直到眼睛已經紅得不能再紅,直到眼皮下一秒就幾乎出血,直到琴酒的臉頰上也滑落一道透明的痕迹。
這兩個普天之下受了許多苦的愛人,終于又一次得以相擁。
她哭着哭着就停了下來,珍惜的親親愛人的臉頰,然後将自己塞進他的懷裡。安靜一會兒,又開始默默流起眼淚。她聽着男人說起過去的事情——
“……我被格蘭菲迪救了起來。我的……養父,他安排了秘密手術,幸好子彈被擋了下來,沒有受緻命傷……”
茉莉的臉頰貼了貼他的胸膛,輕輕的,像生怕驚醒那顆心髒。
“我醒過來之後有一段時間失去了記憶,但恢複的很快,馬上想起來一切……但我沒有找到你。紐約,你的公寓、那間酒吧、你的公司……到處都沒有……”
茉莉的頭低了下去,淚水又落在枕頭上。
“有人說你去了巴黎,可在那裡也沒有你的消息……我的上司……盯得很緊,我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你。”
他的手指擦過她濕潤的臉頰,他又接着說,“後來,我被派去了俄羅斯。”
“直到這一次,來到墨西哥。”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活着,你是否還在……某一個地方活着,還是那天,我根本就沒有救下你……
我不知道……茉莉。”
“茉莉……”他低低的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生命裡的無數遍。像無數遍,在夢裡出現過的名字。
他聽着她又響起的哭聲,任由眼淚淹沒過兩人的身影。
黑的與白的長發纏繞在一起。
——那麼你呢,茉莉,你又發生了什麼呢?
她的手覆上腰間男人的手。她的腦海裡閃過了好多、好多、好多……可她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親親他的手,珍惜的樣子,在靜默的月光下,風吹起窗簾的一角。
她說,“……我在等你帶我走。”
……舍棄身份、訓練、複仇,殺人與被殺,傷人與被傷,在隐秘的間隙,尋找你的遺體。這就是我過去全部的生活。
……我每一天都在等着死,等着死亡接我去到你的身邊。
男人的臉上滑落一道透明的痕迹。
今夜,
愛人的眼淚會淹沒過墨城的月亮。
愛人的身體會變成星星。
愛人躺在銀河裡,心則從眼淚裡流出。
愛人不縫合你的碎片,愛人隻是,和你一起躺在這裡。
——1986年的鐘聲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