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廷之卻隻問地址,說:“我現在過去。”他似乎一點都不為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感到驚訝,反而鎮定的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陳平挂斷電話,就覺得這人果然不同凡響,難怪能白手起家幹這麼大一番事業,與此同時,心裡又萌生出一絲擔憂。陳平怕三十八歲的周廷之段位太高,會把來自2002年的陶欣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擔憂之下,陳平不由地婆婆媽媽起來,翻來覆去的對陶欣說:“你要是在那住得不舒服就告訴我,換一個監護人也沒什麼,有需要我幫忙的随時發微信,别忘了每天都要跟觀察員打視頻做彙報。”
雖然陳平是好意,但同樣的話說多了難免讓人不耐煩,陶欣随口答應着,忍不住問周廷之什麼時候能到。
下午兩點鐘,周廷之趕到了管理局,簽署完保密協議,了解完詳細情況,辦完各項手續,真正見到陶欣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四點了。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對陶欣而言,她和周廷之隻分開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她記憶中的周廷之是個清瘦俊秀的大男孩,頭發很短,皮膚白皙,臉上總有曬傷,看上去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
可眼前的周廷之,似乎比二十歲那一年長高了不少,他匆匆忙忙的趕來,還穿着襯衫西褲,挽着袖口,更顯的肩膀寬闊,手臂結實,單單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也讓陶欣感到非常陌生。
不過陶欣把心态調理的還不錯,很快就主動開口打破了僵局,她對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周廷之說:“你生病了嗎?怎麼戴着口罩?”
“沒生病。”周廷之的嗓子有些啞,像生了鏽的齒輪在竭力運轉,而白色醫用口罩下掩蓋着的臉,也叫人看不清神情。
陶欣收回打量周廷之的目光,轉過頭問陳平:“陳局長,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其實陳平有意請陶欣吃頓飯,這一來呢,是給陶欣踐行,希望她離開管理局後能順利的融入社會,二來呢,管理局的一衆同志加班加點忙活了小一個月,也該好好犒勞一番,至于這第三嘛,陳平想讓陶欣和周廷之在他眼皮子底下多相處相處,他觀察一下情形,也省得那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尴尬。
未曾想兒大不由娘,雖然陶欣不是他的兒,但他好歹算陶欣的半個娘嘛,哎……陳平對陶欣這種想要盡快逃離管理局的态度很是失望。
陶欣自然不清楚陳平心裡這些嘀嘀咕咕,想盡快逃離倒是真的。
一坐到周廷之的車上陶欣就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太好了,終于自由了,在這個地方住着簡直像坐牢,我一個犯人恨不得八百個獄警,睡覺翻身都要打報告,真是的!”
管理局的制度是很嚴格,這源于最早的時裂受害者,一個年僅二十三歲的新手媽媽,鐘晴。據說鐘晴是個孤兒,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大學一畢業就和高中時談的男朋友結了婚,很快又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生活可以說是幸福又美滿。
可就在女兒剛滿三個月時,鐘晴意外掉入時空裂隙,穿越到了五年後。
五年後,從校服到婚紗的丈夫娶了新的妻子,至親至愛的女兒哭着喊着叫别人媽媽,屬于鐘晴的位置完完全全的,徹徹底底的被取代了。
即便丈夫是鐘晴唯一的監護人,鐘晴也根本不可能融入那個面目全非的家庭,而陳平作為鐘晴的觀察員,親眼看着鐘晴跳樓自殺了。
所以後來每一個時裂受害者的監護人都是脫離法律範疇,由管理局和時裂受害者本人統一選定的。
周廷之作為陶欣的監護人,自然會從陳平口中得知這段血淋淋的過往,他偏頭看了一眼陶欣,聲音很輕地說:“之後在我家住,哪裡不舒服就随時告訴我。”
“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陶欣想了一下說:“當務之急,我得先去買幾身睡衣和内衣,然後好好泡個澡,再吃一頓垃圾食品,我想吃漢堡可樂炸薯條什麼的。”
周廷之笑了笑,不像剛才那麼客氣,而是陶欣熟悉的語氣:“沒問題,陶小姐今天剛出獄,我當然要為你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