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看到周念并不驚訝,早在回來的路上周廷之就同她說明過周念的情況。
事情還要從2002年初說起,那時候周廷之的嫂子已經懷孕八個月了,周廷之的哥哥周廷謙以自己一個人照顧不好孕婦的名義将妻子送到了娘家,而後便返回家中與情人幽會,他沒想到當天晚上妻子與丈母娘鬧矛盾也回了家,并親眼目睹了丈夫出軌的這一幕。
周廷之的嫂子一貫很要強,怎麼能受得了這種羞辱,她不聲不響的關了門,下了樓,趁着夜色在周廷謙的車上做了手腳。
于是就在第二天中午,周廷謙和情人駕車外出遊玩的路上因刹車失靈撞到了路邊的大樹,車幾乎是瞬間爆炸,周廷謙和情人毫無懸念的雙雙身亡。
由于這場爆炸太過不尋常,警方很快介入調查,通過兩個死者的身份,順藤摸瓜懷疑到周廷之嫂子身上,可是還沒等警察找上門,周廷之的嫂子就在分娩後喝農藥自盡了。
人死帳爛,留下一個可憐的孩子,也就是周念。
而周念牙牙學語時說的第一句話是“爸爸”,對着周廷之喊“爸爸”。或許那隻是兩個簡單的音節,但周念的爺爺奶奶看在眼裡,卻認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由此生出一個善意的、荒唐的、令人不忍戳破的謊言。
陶欣本來還覺得這件事挺離譜,可一見到周念就多多少少能理解周廷之了,這兩人長得這麼像,還當兒子養了這麼多年,對周廷之來說那還能是假兒子嗎?那分明就是貨真價實的親兒子呀!
眼看着周念走到自己面前,陶欣緩緩擡起頭,正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的時候,周念先開口了。
周念說:“我是周念,我爸應該跟你提過吧。”
陶欣“嗯”了一聲,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心想周念怎麼一副認識她的樣子?難道周廷之已經把她的事都告訴了周念?
正納悶着,周念又以一種自然而然的姿态問:“欸?他們呢?”
陶欣還沒轉過來彎,稀裡糊塗地回答說:“你,呃……你爸在樓上洗澡。”
周念一怔,不自覺重複了一遍:“洗澡?”
見陶欣點頭,周念懵了。這時候洗的哪門子澡?欸?等一下!周念看向陶欣微濕的發梢,發現她好像也洗過澡了。
哦!這三個人今天一定是去戶外玩來着!
周念面上不聲張,心裡還真有點小小的不是滋味,畢竟人家女方那邊都已經是一家三口一同出遊的關系了,他這邊才剛剛知道這件事,而且還是當頭一棒式的通知。
不過這點小小的不是滋味在他爸的終身大事面前輕如鴻毛。周念懷着犧牲奉獻大公無私的精神,對陶欣緩緩展露出一個友善而甜美的笑容。
陶欣終于忍不住問:“你爸跟你說過我的事了?”
周念仍是笑:“還用特意說嗎,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我是喜歡家裡人多一點,熱鬧一點。”
陶欣本來還犯愁以後同住一個屋檐下怎麼和周念相處,現在聽周念這麼說,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認為周念實在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大兒子。
那人家通情達理,她也得拿出點态度吧。陶欣想了想說:“我就住在一樓客房,盡量不會打擾到你,你要是有什麼覺得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訴我。”
啊?已經決定要住進來了?什麼意思啊?
周念雖然滿腦袋問号,但漂亮話還是說得很周全:“你太見外了,客房多小啊,反正三樓也空着,叫我爸找人重新布置布置,你住正好,到底是女孩子嘛,還是比較需要一個私密空間的。”
陶欣正想客氣兩句,樓梯方向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兩個人一同望去,隻見周廷之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空氣中卻仿佛流淌着靜谧的安然。
“爸。”周念匆匆打了個招呼,視線不住地往樓梯上方掃,像是在找什麼人。
周廷之走過來,随手關掉了餐廳上方懸挂的水晶燈,又問周念:“回來多久了?”
周念收回視線,條件反射似的回答:“沒一會,五六分鐘吧。”他這時候還在心裡想,女人洗澡肯定更慢一些,要是再吹個頭發化個妝,就保不齊得多久了,剛剛好,趁這個空檔他爸能給他講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思及此處,周念立刻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爸,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周廷之的目光掠過他,停留在陶欣身上,竟有一點欲言又止的意味。可很快周廷之就對周念說:“這是我朋友陶欣,她會在家裡住一段時間,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
嗯?
朋友?
不是朋友的女兒?
那朋友她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