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五皇子很想保住自己的面子,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當晚,五皇子被建德帝怒扇耳光,臉頰發腫地被帶走,又被罰半月禁閉,且這段日子每晚都得餓着肚子跪祖祠罰抄祖訓的事情就傳遍了皇宮。
高貴妃哭着去找建德帝鬧,結果跟着領着領了份罰,不僅得陪着五皇子關禁閉,還要一起抄祖訓。
一時間各宮的娘娘喜氣洋洋。
高貴妃家世優越,容貌豔美,建德帝的原配皇後去世多年,她當初進宮就是奔着後位來的。
十幾年過去,建德帝依舊後位空懸,不過高貴妃早以皇後位自居,對各宮多有打壓,宮人們都知道,在貴妃宮裡當差,銀子是比旁的地方多,可主子稍不順心就得挨打。
怕随意打死人被建德帝教訓,母子倆還有些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逼得不少宮人投井自裁。
上輩子的結局也不冤枉,冤枉的是那些被欺淩的宮人們。
被撥過來伺候謝元提的雙吉,之前就在五皇子的宮裡當差,身上至今都還留着傷,要不是果斷花光了身上的銀子,求人把自己調了出來,說不定都撐不過這個冬日。
雙吉來給謝元提送熱水時都忍不住哼起小調。
謝元提握着書卷,看他藏不住眉眼間的喜滋滋,略一思忖:“人逢喜事,獎勵你明早晚點過來。”
相處了幾日,雙吉也發現了,謝大公子看着清冷疏淡,但待人寬和體貼,出手大方,長得還那麼好看,握拳堅定:“不!奴婢不能耽誤您的時間!”
……
你還是耽誤一下吧。
作為謝家的長公子,謝元提從小到大都是最勤勉的那個,寅時起醜時睡是常事,也不知怎麼就有那麼多事等着他處理,像是其他人都死光了。
無論是家族期望,還是他本人,對他的要求都極高,上輩子還沒日沒夜地為盛烨明那蠢貨操心,也就在生命裡最後幾個月睡得多些,這輩子隻想多睡會兒。
不想努力了。
謝元提無聲歎了口氣:“下去歇着吧。”
隔日再到學堂時,沒了五皇子的身影,但是多出來兩個新的影子。
是體弱多病,導緻前幾日沒來的四皇子,以及明明生得很健壯,卻常常生病的靖國公孫子段行川。
倆人虛弱對坐,四皇子一小隻縮着,段行川一大隻杵着,都昏昏欲睡的。
除了五皇子,馮灼言基本和誰都相處得不錯,跟隻花蝴蝶似的,這裡關心一下,那裡慰問兩句,十分繁忙。
謝元提和這倆人都不熟,瞥了眼盛遲忌的位子,發現他被弄壞的桌椅換了新的,才收回視線坐下。
然而掃了眼學堂,就發現了不對。
三皇子居然沒來。
盛烨明腦子不算聰明,也不受寵,所以非常勤勉,讀書起早貪黑。
等馮灼言坐下了,謝元提回頭看看他,又朝盛烨明的位子看了一眼,輕輕眨了下眼。
馮灼言心領神會,笑嘻嘻擡頭問:“先生都快來了吧,怎麼沒見三皇子?”
都是熟人,馮灼言小嘴愛叭叭,方才還撲來撲去地關心人,也沒人懷疑,二皇子随口回答:“老三啊?聽說昨日在騎場上吹了風,得了風寒,暫時起不來了。”
大夥兒遺憾捶拳,怎麼沒想到這麼請病假呢!
謝元提敏感地察覺到了幾分異樣,若有所思。
印象裡上輩子盛烨明總是來得最早的那幾個,哪怕生病嚴重,也從不缺課。
那時謝元提還年輕,勤勤懇懇的,也來得早,所以才會注意到不怎麼顯眼,或者說幾乎沒存在感的盛烨明,連幾位授課的先生,也漸漸對這個謙虛勤勉的皇子印象變好。
昨日才出了五皇子的事,今日盛烨明就生病沒來學堂……太巧了。
找機會試探一下盛烨明。
他盯着盛烨明的位置看了片刻,忽然察覺到背後一道灼熱黏人的視線,回頭一看,果然撞上了盛遲忌幽邃的眼睛,像是對他看盛烨明的位置意見很大。
謝元提才懶得慣他,托着下颌,收回視線。
盛遲忌盯着他露出的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看了半天,不自覺地比劃了一下,眼睫彎了彎。
好瘦。
一隻手就能按住他兩隻手。
謝元提:“……”
背後怎麼毛毛的。
太後大概是聽說昨日五皇子被罰時,謝元提也在場,下了學後,把謝元提叫去一道用晚膳。
同在的還有四皇子,四皇子身子不好,頗得太後疼愛,不過謝元提性子淡淡的,不愛與人說話,倆人隻是時不時陪着太後用用飯的關系。
太後也沒提昨日的事,仔細看了看謝元提的臉色,露出笑意:“國師說得不錯,在宮裡養了幾日,氣色果然好看了不少,哀家叫人給你送的補藥都好好喝了?”
謝元提趁着雙吉不注意,全倒進盆栽裡了,也微微含笑:“都有喝下,多謝太後娘娘。”
四皇子輕聲細語:“近日天寒日冷,謝公子還是要多注意些。”
他這麼一提,太後就叮囑起來,又說到四皇子幼時磕到膝蓋,至今有隐傷,謝元提順勢自然提起:“說起來,爺爺膝蓋也有舊傷,天冷時容易複發,他老人家還常不注意。”
經曆過先皇還活下來的老臣們,多少都有點舊傷。
不過有舊傷還算好點的,死的那些都沒膝蓋了。
太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歎了一聲:“你爺爺年輕時就不顧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