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宋玳成功的留在了謝家。
謝家人是汀州有名的富商,補品像流水一般送進宮中,炭火不斷,日夜燒着,宋玳養了一段時間,活動筋骨,渾身酸爽。
見傷口結痂,宋玳躺不住了,卻沒有理由随意走動,照顧她的連翹,少爺拖她送衣服去謝家的衣行,宋玳一聽,連忙将此事攬了下來。
連翹見她想去,連忙吩咐管家準備車馬,阿瑟将馬車内的坐墊茶具全都換了一遍,熏上了靜心的果香,連翹像小鳥一樣在耳邊說了好些話,宋玳挑了重點一一記下。
馬車行駛在路的中央,有經驗的馬夫驅使的車十分平穩,坐在車上的宋玳不覺得颠簸,整個人好像靜止狀态。
車内有一小桌,上面放着一壺沏好的龍井茶,宋玳剛想喝茶,馬車突然發生劇烈的颠簸,連翹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在腦袋快撞上桌角時,身後有一隻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穩穩的将她帶了回來。
吓死了,虛驚一場。
今天又是好運的一天。
“籲。”馬夫急切地拉緊缰繩,馬兒蹄子前撅,整個馬車懸空,落地後停下後,馬夫連忙問道:“姑娘們,不要緊吧?”
連翹的魂剛剛吓得飛了出去,捂住胸口,氣呼呼道:“馬大哥,你怎麼弄的,剛剛我人都快飛了出去,還好這位姑娘拉了我一把,傷到我還好,傷到貴人了你可就虧大了。”
“嘿,今天也是倒黴,一個小孩沖了過來,吓死俺了。”
話音剛落,馬車的側壁響起了扣木闆的聲音,“請問是謝家公子嗎?”原來這人攔的是謝家的馬車,也對,宋玳坐的是連翹找來的馬車,富商家中都會與車行合作在車上作出标志,來人誤以為車上做的是謝尋歡?
連翹探出頭,見一個矮小的,渾身破爛的小孩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直直望着馬車,活像他有透視能力,“小孩,找謝公子作甚,下次不要随便沖到馬車前,小心摔斷腿了。”
“是哩,還好這個點人少路寬,可吓死俺了。”馬大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象征性擦了額角的冷汗,又重新坐在車前,準備向謝記衣行趕路。
誰知那個小孩連忙跑到了車上,将簾子拉開,初春不冷風卻寒,汀州環水,承着河水的冷風像一把刀子,宋玳忍不住咳了起來,連翹見她面色不好,咳嗽緊促,連忙将簾子關上,眉頭緊皺。
“這裡沒有謝公子。”
宋玳緩了過來,将身上的衣服搭在他的身上,連翹這才注意到他衣着單薄,手指黢黑,巴掌大的臉上沒有一點紅色,倆隻小手疊在一起,眼神失望又害怕,連忙跪在地上。
她未語,将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盡量柔聲道:“你找謝家公子有事嗎?”
小孩見坐在墊上的人氣質非凡,眼神中透露着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氣質,眼淚頓時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想扯住她的衣袖卻又遲遲不敢下手,隻能邊哭邊說,“求這位好心的姐姐救一下我姐姐吧,我給您當牛做馬,求你們,救救我姐姐吧。”
宋玳頓感不妙,立馬讓他理好思路,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小孩叫劉十三,父母因病去世,留下他和姐姐相依為命,在破破爛爛的小房子裡,姐弟雖苦,好在二人樂觀踏實,可以維持溫飽。
“有一個有錢人搶了我姐姐說要用她抵債。”
一天大雨,将二姐弟的小破屋吹破了一個洞,雨水趁機鑽了進來,搶了屋子中僅有的溫度,老天給他們開了一個又一個玩笑,一天,劉阿姐回來時發現房屋塌了。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聽說給有錢人做工會得到一筆錢,對方包吃包住,劉阿姐就打定了主意。
于是悲劇産生了。
她的買家是一個嗜賭如命的性子,賭赢了會興高采烈,賭輸了就非打即罵。
“他輸了一筆錢,不敢向他爹要,就拿我姐抵錢。求求你們,救救我姐姐吧,她她……她人真的很好。”
連翹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将目光落在宋玳身上,畢竟這事聽起來就不好解決,何況能賭錢買工人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宋玳道:“她在哪?”
眼見有希望,劉十三眼睛裡面閃起了星星,連忙回答,生怕晚了一秒宋玳就改變了主意,“在禍行賭坊。”
連翹在路上問他買家是誰賣家是誰,劉十三支支吾吾說自己不認識。
禍行賭坊從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大房間,上面放着各種金銀财寶,又有相應的人負責活躍氣氛,激情的鼓弦聲讓人精神抖擻,牌桌上,每個人都有一副瘋狂的表情,看起來像捕食的鬣狗。
連翹與劉十三同樣都是第一次進入賭坊,二人所呈現的表情截然不同,連翹是不安,劉十三更多的是焦急,不等宋玳開話他便裡面拉着她跑進了三樓,順着像回字的走廊,一直在停在了最裡間。
“就是這。”
宋玳幾乎想也不想,直接将門推開,四人圍在桌上,骰子還在獨自旋轉,地上躺着一個姑娘,衣衫規整,嘴裡被人塞了一塊破布,見人進來吓得發嗚咽聲。
眼睛恐懼,見一個瘦小的聲音向她跑路過了過去,從眼神中宋玳知道了她就是劉十三的姐姐,見她除了眼神憔悴,布滿紅血絲外,尚未見其他傷痕,微微松了一口氣後,目光轉身落到了棋牌桌上的四人。
連翹連忙發出驚呼,小聲提醒,“為首那個便是陳浮光,是汀州縣令的獨子,少爺一直對他們挺客氣的。”這話的重點不在前面,在後面,意思是我們家少爺不敢惹他,姑娘,你也找個機會溜了吧。
宋玳心道: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聚衆賭博,為首的是汀州縣令的獨子。
難怪梧帝甯可與世家撕破臉面也要整頓作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