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剛站好,又被人擠着,手下意識找可以支撐身體的東西,一把按到身前之人胸膛上。
她正要松手時,再度響起劇烈的撞門聲,門外那人還在叫喊,讓岑移舟出去。
衆人四處張望,沒有人看到岑移舟的身影。
江卿月擡起了頭,與邊上的人一齊看向這位帶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她聽到身側有人說話。
“這人怎麼戴個面具來濟安寺?”說話的人突然面露恐懼:“他該不會也是賊人吧!”
江卿月聽得心頭一跳,剛要移開目光,男人忽然低頭,透過面具與她對上視線。
那一瞬,她仿佛被吸入無盡深淵中,腦中隻有這一雙黑得深沉的眼,那雙眼裡沒有什麼情緒,她看得自己生出了幾分懼意。
猛地一擡按在他胸膛上的手,死死抓住柳梢,移開目光隻盯着柳梢的肩膀看。
殿外又傳來吼聲:“不把岑移舟交出來是吧,你們想被燒死?我成全你們!”
這聲音一出,殿内驚恐求救聲此起彼伏。
“住持,住持!左相大人在這裡嗎?您快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啊!”
人在面臨極端情況下爆發出的情緒極其容易影響周圍的人,有第一聲求救呼喊響起,更多的求救聲如潮水般湧來。
江卿月聽着他們充滿恐懼和求生欲的尖叫,整個人好似被他們的驚恐包圍,腦中不可控制地胡思亂想。
面具下露出的那雙眼依舊在看她,将她那一瞬間表露的驚慌收進眼底。
兩人間的空隙本就狹小,還總被擠着撞上,每每靠近,她身上的馨香絲絲縷縷地散發,那是女兒家獨有的芳香,淡淡的,混雜着平日衣物上薰有的香料,聞着令人如沐春雨,清新而又香甜。
男人偏了頭,稍稍移開視線。
“你帶着面具幹什麼?把面具下了。”
忽地有人去找男人麻煩,柳梢剛要動,江卿月壓着她的手不讓她動,對上她投過來的視線,輕輕搖了頭。
方才進入大殿時這個男人确實幫了柳梢一把,但現在不是她們應該逞一時之氣的時候。
那人說的話将周圍的目光吸引過來,齊齊看着這位戴面具的人。
他們沒在大殿内找到左相大人,卻又見到一個戴面具的人,誰家好人會戴着面具來寺裡?
不是賊人就是心懷不軌之人!
立刻有人順着他的話讓男人摘下面具,一時間幾近一半目光都射過來,連江卿月都感覺到這些目光含帶的警惕戒備,刺得她後背發寒。
餘光小心朝男人瞥去,他未曾動。
殿外又傳來吼聲,有人驚呼:“他們要放火了!”
江卿月立刻仰頭一看,窗戶外冒出陣陣火光,人群如同煮開了鍋,叫喊聲達到頂峰。
“會有人解決危險。”頭頂再度傳來聲音。
江卿月一愣,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裡聽見過。
她剛要去和柳梢說話,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找到了!”
心口忽然突突跳,江卿月下意識收緊了握住柳梢的手,柳梢吃痛,安撫她:“小姐你别怕,奴婢在這呢。”
随後一道聲音響起,明明這個聲音在顫抖,卻聽出了幾分獲救的希望。
“穿白衣服的那位小姐我見過!她是江右相的女兒!”
江卿月猛地擡頭,一眼對上男人的雙眼。顫抖的睫毛昭示着她在害怕,重重咬着下唇,眼裡閃過一絲懼意。
周圍人搜尋片刻,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那人又出聲:“有她在,外面的賊人不敢動!”
不知是誰,一把抓住她胳膊,擠過來朝她喊:“江小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那人抓得太用力,扯住她的胳膊使勁拽着,像是溺水瀕死,抓住救命稻草不放,衣領都被扯得掉了一截。
江卿月掙紮着抽自己的胳膊,柳梢都看不過去,扭着身子幫着她一起扯。
那人的手跟焊在她身上一樣,根本抽不動。
衣衫被扯得露出了鎖骨,江卿月當即捂住衣領,掌心蓋住暴露的肌膚,不知所措,下意識擡眼去看身前的男人,眼裡已經氤氲着水汽。
她眨了眨眼,眼眶濕潤,那雙勾人的狐狸眼含着水花,帶着請求望着他。
她從未經曆過這種事,也從未被人這般扯着衣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身前的男人忽地朝她俯下身子,那張青面獠牙煞是可怖的面具壓下來,江卿月忘記了眨眼,直愣愣看着。
直到聽到一聲慘叫。
男人捏住了那人的手腕,兩指掐住那人腕骨,那聲慘叫反襯出男人應當很用力。
胳膊上的桎梏散去,江卿月立刻理好衣衫,被柳梢護在懷裡。
“你這人怎麼這樣,對我家小姐動手動腳!”柳梢見有人要狡辯,立刻堵住他們的嘴:“我家小姐也和你們一樣遭遇賊人威脅,你們不想着如何同心協力化解危險,居然還想要把我家小姐推出去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