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推着自行車停在她面前，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堅毅，笃定地看着李武，平靜地說：“我要這個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有危險，不一定健康的。”李武柔聲說，他生怕聲音大了會吓到王惠。

王惠近乎魔怔地說：“可是，帶着環也沒能阻擋這孩子的到來。”

李武攬着王惠坐在自行車後座，伸手捧着她的臉，輕聲說：“媳婦兒，有危險，你和孩子都有危險。”

“你不想要兒子嗎？”王惠冷臉質問他。

“想啊，當然想，但不管是計劃生育，還是你現在戴環懷孕，我都不敢，我怕出事兒。”李武說得很實誠，他是真的怕，自己好不容易摸索出未來的路，他并不想被這個孩子打斷，哪怕他是個男孩兒。

可王惠不一樣，她被困在了執念裡，不是一定要生一個男孩的執念，而是她愧對棟棟的執念。如今肚子裡懷了男孩，她以為是棟棟原諒她了。

這個小孩終于肯定回來了，就像離家出走了一段時間而已。

李武騎車載着她，騎得很慢，專挑平坦的路走，他迎着風說：“要不咱們先冷靜三天，三天以後你還想要，咱們再想辦法。”

——

三天後的一大早，李武和王惠來到老宅，一進屋門，趙梅正在煮粥。

“媽。”王惠低聲喊道。

趙梅擡頭看向他們，面色冰涼又尴尬，“你們怎麼來了？”

“媽，有個大事兒得跟你們說。”李武上前一步，說。

“大事兒？大事兒、小事兒你們都不用跟我們說啊，你們是獨立的小家，用得着跟我們說？我們算老幾啊？”趙梅陰陽怪氣地說。

王惠在後面拽了拽李武的衣袖，轉身要往外走，李武頭也沒回，背着的手一把拉住她，對趙梅說：“媽，小惠懷孕了，是個兒子，我們去拍過B超了。”

趙梅愣住了，“啊？不......不是戴環兒了嗎？”

“戴環兒也懷了，意外懷的。”李武說。

“那......那怎麼辦呀？”趙梅放下粥勺，問：“B超上怎麼顯示的？一切都正常嗎？”

“正常，目前正常。”李武說。

“誰問你呢？快，快讓小惠坐下。”趙梅面上露出關心的神色。

李武拿了個凳子過來，扶着王惠坐下，王惠說：“媽，都正常，就是得定期去産檢。”

“哦......行啊，幾個月了這是？”

“快六個月了都。”

“哎喲，那可不小了。”

王惠繼續說：“媽，這又是個超生的孩子，我準備躲去我二哥家，争争和希希跟着我去，就是我們院裡還有三頭小豬，您看您養不養，養得話讓李武給轟過來。”

“不用那麼麻煩，我過去給你們喂，等長大了賣了錢還是你們的。”趙梅竟然笑了，她頓了一下，又說：“老去你娘家躲着，也夠麻煩人的，要不我給你老姨打個電話，去她們家躲着。”

李武和王惠對視一眼，王惠說：“媽，我先看看我二哥那兒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我就去老姨那兒躲躲。”

“哎，行。”趙梅滿口答應，“也快啊，現在都六個月了，躲不了多長時間就生了。”

“是。”王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見趙梅替自己打算，心就軟了，她站起身，來到竈台前，對趙梅說：“媽，對不起，我跟您道個歉，我那天說話不好聽，怎麼着咱們是一家人，我們倆還得對您二老盡孝呢。”

“算了，都過去了，我跟你爸就是希望你們都能把日子過好，就夠了。”趙梅柔和地說。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李同仁的聲音，“給我們光宗煮好雞蛋了嗎？我們光宗來吃飯......”他正說着踏進屋門，一擡頭看見李武和王惠，李同仁怒氣未消，他問：“你們幹嘛來了？”

“老頭子，小惠懷孕了，還是個兒子！”趙梅臉上帶着笑，搶先答道。

“爸，那天我們說話太沖了，您别往心裡去。”李武站在王惠身邊，王惠想站起起來，被李武輕輕壓住肩膀，“小惠現在懷孕了，我們過來商量商量後續躲起來的事。”

“趕緊躲起來，我是退休幹部，你們倆超生，别影響我的退休金。”李同仁矮身把光宗放在凳子上坐好，問李武：“确認了？你親眼看見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