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趙梅去商店買了一兜雞蛋來到李武家，一進門看見争争和稀稀在院子裡蕩秋千，這秋千是李武新給她們拴上的，用四根粗布繩系上化肥袋子的四個角，再緊緊拴在兩樹之間就好了。

她們一個坐在化肥秋千裡，一個在背後推秋千，兩個小姑娘一人十下，玩得不亦樂乎。

“你爸媽呢？”趙梅問。

她們這才看見奶奶，齊聲說：“在裡面做飯呢。”

“好。”趙梅掀簾進屋，看見兩口子一個拌餡兒，一個和面，她問：“這是包餃子啊？”

“媽，您來啦。”王惠拿了個凳子給她，“是蒸包子。”

趙梅順便把手裡的雞蛋遞到她手裡，說：“小惠啊，你得補充營養啊，這是媽給你拿的雞蛋，每天早上煮兩個吃，肚裡孩子越來越大，你得多吃多喝才行。”

“知道了媽，還給我們攢雞蛋，您費心了。”王惠以為雞蛋是家裡的老母雞下的，她轉身把雞蛋輕輕放在桌子上。

“商量好了嗎？你們打算去哪兒躲胎啊？”趙梅問。

“媽，要不就去我三姨家吧，我這兩天去跟我三姨說一聲，行嗎？”李武一邊揉面一邊說。

“行啊，我跟你三姨說一聲也行，用不着你專門跑一趟，你三姨沒那麼多事兒，你們倆收拾收拾東西，到時候把這院子鎖上就行。”趙梅說。

就在這時，争争和希希追着跑進屋裡，李争争從小就嗓門兒大，她說：“媽，我餓了，飯還沒好呀？”

“就快好了，先去吃塊棒子面餅墊墊。”王惠說。

李争争胳膊肘墊在桌面上，看着面前的雞蛋問：“媽，給我煎個雞蛋呗，裹棒子面餅吃。”

王惠看着她的小花臉兒樂，伸手拿起兩個雞蛋往竈前走，“吃了雞蛋，一會兒還吃不吃包子？”

“吃啊，媽，你相信我的實力。”李争争去籃筐裡拿了一整個棒子面餅回來，問妹妹：“希希，咱倆一人一半兒？”

“好呀好呀。”希希說。

“好姐妹，平分配！”小姐兒倆樂呵呵地齊聲說，說完還“啪”得一下擊掌，然後笑作一團。

趙梅目睹這一切，心生不滿，她把争争和希希拉到跟前，認真地叮囑道：“争争，多頭子，雞蛋是給弟弟吃的，弟弟在媽媽肚子裡，所以得緊着媽媽吃，你們倆不能貪嘴，知道吧？”

李争争仰着頭，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奶奶。

“媽，别那麼跟小孩兒說。”李武阻止道。

“不那麼說怎麼說？雞蛋就那麼點兒，總不能都讓丫頭們吃了吧？”

從那時候起，李争争對‘自己是個丫頭’這件事有了實感，雞蛋不能多吃，肉不能多吃，過年沒有新衣服穿，壓歲錢比小子們少一半兒......

王惠沒有吱聲，隻是用實際行動進行了反擊，她給兩個孩子一人煎了一個雞蛋，放在棒子面餅上遞給她們吃。

“老二啊，小惠這懷着兒子，這可是第四胎了，你還去俄羅斯那麼遠的地方嗎？”趙梅跷着二郎腿問。

“去，小惠支持我去闖闖。”李武說。

“她都這樣了你還去？大老遠的，到時候生了你都回不來，萬一讓計劃生育的找上門怎麼辦？你現在去不對，你是我兒子我也不站你。”趙梅說得義正言辭。

“媽，他出去闖闖，我們的世界才能大點兒，是我讓他去的。等生完了我直接回娘家住，繼續躲着，不讓計劃生育的發現。”王惠從案闆上拿起包子皮兒，放上香噴噴的餡兒，心思沉靜地包包子。

“惠啊，恐怕在娘家也不好躲，老王家那兒媳婦就是躲去娘家了，計劃生育的大晚上把她帶走，硬生生把孩子拿了，但凡躲起來，第一個要找的就是女人娘家。”趙梅說的是确實是實際情況，沒有任何誇張誇大，“等你生了，計劃生育的人第一個要找的就是戶主，你說老二不在能行嗎？”

李武擀着包子皮，陷入了猶豫。

王惠也沉默着思考應對辦法。

“不行，老二不能去，我跟你爸都不同意，要願意去，等你把兒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再說。”趙梅對王惠說，而後她轉頭對李武說：“你可以去北京，但不能去俄羅斯，小惠生的時候你得回來簽字。”

說完，趙梅就走了，留下一對小夫妻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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