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與緊張之間,也摻雜些喜悅。
那一年七月一日零時零分零秒,香港正式回歸祖國的懷抱,我們的國歌在香港響起,鮮豔的五星紅旗在香港的上空飄揚。
王惠和趙蘭一家興奮地守着黑白電視看直播,好像連信号都比平時好。
李武也在北京宿舍裡和兄弟們一起看,一群大小夥子一邊緊盯屏幕,一邊跟着音樂鼓點奏樂。
趙蘭家的電話在最激動人心的時刻響起,她眼睛盯着電視,随手接起電話,“喂?找誰?”
“三姨,我找小惠。”李武聽到磅礴大氣的國歌響起,看到鮮豔明亮的國旗升空,竟然激動地熱淚盈眶,他心緒沸騰,突然就想聽王惠的聲音。
王惠也目不斜視地盯着屏幕,她接起電話,那頭迫不及待地喊:“媳婦兒,香港回歸了,祖國把他們給收回來了。”
“回歸了,回歸了。”王惠也落下自豪的淚,這是中華大地普天同慶的一件大喜事。
與此同時,李武那頭也傳來肆意的歡呼,他們還齊聲嗨唱劉德華的《中國人》。
回歸儀式後,縣城裡放了兩個多小時的煙花,噼裡啪啦地為祖國慶祝遊子歸家。
第二天一大早,家屬院居委會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給老百姓們發挂面、發雞蛋、發蘋果。
那一夜一天,簡直就是從上到下,大江南北同喜慶。
——
自從王嘉和喬橋去俄羅斯後,李武接過了倉庫管理工作。
他白天和外國商人們打交道,給他們點貨、存貨、開票、收錢、記賬;晚上和工人兄弟們一起加班加點地打包、搬運、倉儲、記件兒。
雖然身體累得疲憊不堪,可他卻充滿了精神頭。在他二十八歲的年紀,父母健康,妻子溫柔,孩子聰明,還有貴人引路,似乎隻要他抓住機會踏實肯幹,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這是他媳婦兒王惠對他說的,這句話也成為了他的精神支柱。
一起幹活的工友們本來就因為他是老闆的妹夫而禮讓三分,他為人仗義實在,在記件兒上從不苛刻工友,更不吝惜自己一身力氣,對誰都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對工友們一視同仁,渾身上下散發着豪爽的江湖氣,所以李武人緣極好,簡直就是倉庫裡的凝結核兒,大家都親切地喊他“武哥”。
七月中旬是王惠的預産期,李武計算着時日,打算提前一天趕回家陪她,臨走之間,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得辦。
李武從地下倉庫出來才發現外面下雨了,于是他返回去披上黑色雨披,行色匆匆地往東郊市場走去。
他來到東郊市場外的二層舊屋,這裡人貨兩栖,魚龍混雜,深長黑暗的樓道裡悶熱潮濕,他以為門内一定是煙味彌漫,雜亂吵嚷的。
李武在破敗不堪、亂七八糟的樓道裡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李斌說話,他才猛地推門而入。
屋内煙霧缭繞,面朝屋門的人最先反應過來,他大吼道:“卧槽,誰啊?”繼而騰地蹿起來,抄起凳子以示威脅。
“李斌,跟我回去。”李武聲若洪鐘地斥道,他沒理會那人,徑直走到李斌身後,拎起他的後脖頸子往外拉。
李斌體型龐大,心眼狹小,從小到大就是一塊油鹽不進的凍豬肉。他被趙梅慣得沒邊兒,總是拿着病茬兒當盾牌,要月亮不給星星,但凡他想幹的事兒,一萬頭牛都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