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第一次見賀舟是在高三上學期的課堂上。
“知知……孟醒知!老師來了。”
我課間補覺時,被同桌趙嘉卉激動地晃醒,太陽穴發漲,腦袋沉沉得很是抗拒。
剛磨蹭着坐直起身,手臂被人急切地拐了下,催促道:“好帥,帥得我要昏過去了。你快看!”
我先是不解地看了眼捂着心口犯花癡的同桌,随後才循着她直勾勾的視線指引,望向了講台。
班主任領着轉學的賀舟剛在講台上站定,便吸引了不少同學的注意力。
的确是值得人花癡的長相,三庭五眼周正立體,不知道從哪裡轉來的,皮膚比大多數男生要白,額前淩亂的碎發下,那雙眸子漆黑而沉寂。
大多時候垂着眼皮,沒什麼焦距地随處張望,卻是對什麼都不甚感興趣的樣子。
也是趕巧,我準備收回視線的前一秒,少年冷不丁地望過來。沒來由地,我依稀從那雙冷漠的眸子裡看到了厭煩。
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我在心中如是想。
随着班主任說明情況,賀舟開始自我介紹:“我叫賀舟,從西北轉學來的。不太會說話,也不擅長交朋友,有做不對的地方大家多擔待。”
這也太不讨喜了。
他這句話說完,關注着他的同學一多半開始交頭接耳,視線卻沒舍得從他身上移開。
他沾了這幅長相的光,大家并沒有像我這般給他減印象分。
“我猜賀舟在之前學校肯定被女生追怕了,所以才提前給我們打預防針。”趙嘉卉自洽得過于熟練,絲毫不覺得賀舟這番話的鋒利和無禮,反倒是,“好有個性啊。知知,我感覺他更迷人了怎麼辦?”
有毒。我在心中評價道。
班主任給賀舟安排座位時,我已經收回視線,整理着被壓皺的書皮,反駁道:“我覺得還是齊誠垣更迷人。”
齊誠垣是班上的物理課代表,也是我暗戀了兩年的男生。
比賀舟英俊多了,家教好,有涵養,不論學習還是校園活動都處理得遊刃有餘,讓人不由自主的仰慕。
我把這個小秘密跟老孟說的時候,老孟問我為什麼不勇敢地告白,我說這種普通朋友的狀态挺好的。老孟無奈地看着我,說我其實并不喜歡齊誠垣,隻是享受喜歡一個人的感覺而已。
老孟說話做事是個很有數的人,但我很認真地想了想他的觀點,暫時沒辦法認同。
我對齊誠垣怎麼就不是喜歡了?不喜歡我為什麼一看到他就開心,他難過了我跟着一起傷心。
除了老孟和我有代溝了,我想不出其他解釋。
我這樣想着,視線在齊誠垣和賀舟之間轉了幾次,一個如沐春風,一個令人讨厭。
這兩個人真是沒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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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也的确如我認定的這般。
趙嘉卉大概對賀舟真的心動了,表現得比平常看到帥哥時踴躍得多,一下課便摸過鏡子又是梳頭發又是抹唇彩,急急火火地往賀舟身邊湊。
第一次是借着自己英語課代表的職務之便,以權謀私,被賀舟一句不冷不淡的“謝謝,還有事嗎”打發走了。
第二次是故意在他面前掉出校園卡,幻想他能撿起來歸還并且記住自己的名字,可誰知賀舟根本沒撿,趙嘉卉的校園卡卻是真的丢了,害她痛失20塊錢的補卡費。
第三次趙嘉卉一不做二不休決定打直球,在沸反盈天的教室裡,興師動衆地堵在賀舟面前。她問賀舟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賀舟遞給她一個茫然的眼神,說:“醫務室出教學樓左拐。”
“他是不是諷刺我有病?!是不是!!!”慢半拍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的趙嘉卉不停地跳腳,“他是不是以為我蠢到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住,靠!沒想到他罵人還挺高級。”
聽趙嘉卉控訴時,我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我就說吧,這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很讨厭。”
“我徹底死心了,為什麼要自讨苦吃喜歡他呢。”趙嘉卉脫粉回踩,憤憤道,“也不知道他會栽在什麼樣的女生手上,我一定給那女生寄個‘替天行道’的錦旗。”
“倒也不至于這麼誇張。”我在心中替賀舟默默點蠟,雖然對他印象不佳,但覺得罪不至死,所以沒煽動趙嘉卉口不擇言,換了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趙嘉卉壞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很快沒事人似的說起:“還是你眼光好,齊誠垣就算要拒絕人,也不會讓人感到尴尬和丢臉,很會照顧人的情緒。知知你不能這麼佛,要抓點兒緊把人追到手,這麼優秀的男生可不能便宜别人。”
我彎了彎唇,正色道:“我知道。等我寫好情書就去告白。”
可能是高三學習節奏緊張,壓力大,我學到疲憊或者晚上睡不着時,總在琢磨這件事。我問老孟,這個時間點表白是不是不合适?老孟說:咋滴,高三生有表白行為被禁止高考嗎?
我哭笑不得:“老孟你怎麼跟其他家長不一樣?”
老孟:“要是大家都一樣那還了得。”
父女倆插科打诨幾句,老孟正兒八經地發表了觀點:“如果不表白會一直記挂這件事,那就去。被拒絕了好專心備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