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意倚着巷口的灰磚牆,挎着自家縫的藍染碎布包,正在發呆。
那布袋兒是極素簡的,單根襻帶,抽繩收口。原主的繡活是很好的,但姚如意連記憶都繼承得稀碎,更别提原主的技能,隻能憑借這具身體尚未消散的肌肉記憶來做。
不過她自己也會縫。沒上學的孩子,技能點便都點在了别的方面,縫補鈎織那是基本的,她還會織毛線勾包包呢。說來還是當初跟病房那位河南大叔學的,後來便越織越上頭了。
縫個随身小布包,那是手到擒來。
因要出門,她便在布袋裡裝了四五顆茶葉蛋,幾塊紅糖糕,預備與程家娘子路上墊饑用。這會兒,她正低頭數着吃食,生怕拿少了。
就在她低頭時,身後卻傳來了洪亮的、獨屬于中年嬸子們那種不忌諱任何人的敞亮大笑。
“咯咯咯”“嗬嗬嗬”“鵝鵝鵝”“嚯嚯嚯”
笑聲還挺豐富。
原來是這麼多人一塊兒去啊……姚如意轉頭瞧去。
程娘子挽着俞家嬸子,另一手牽着個羊角辮小囡囡,小囡囡還牽着個胖囡囡,後頭還跟着兩個婦人,穿成一串,烏泱泱便朝她走過來了。
俞嬸子頭一個走到她面前,打量她兩眼。
姚如意不忘人設,趕緊腼腆地低下頭,就差掏出手絹擰幾下。
“你總臊啥子?擡頭挺胸!”她頭一低,俞嬸子立刻看不慣她了,伸出鐵掌一般的大手往她背脊狠狠一拍:“對!哎!該這般!生得多齊整的姑娘,整日低頭作甚?地上有銀子撿不成?對了,你今兒怎不擺茶鹵攤了?我原想跟你買倆茶鹵雞子兒嘗呢!”
姚如意努力挺起背,聞言下意識摸出兩枚溫熱的蛋,繼續維持着細聲細氣的人設:“今兒要出門便沒備這許多,我這還有,嬸子吃嗎?”
“吃,給我來一個。”俞嬸子毫不客氣。
姚如意便分起蛋來了,先給程娘子分一個,又瞥見那倆手牽手的小囡囡,便也彎腰遞到她們面前:“你要嗎?”
生得胖乎白淨的那個小女孩兒先伸手接過,揚起笑臉,脆生生地道謝:“多謝如意阿姊”,順手還從自己小衣裳的花布兜裡給如意摸出一顆絞絲糖,“大伯剛給我買的,阿姊也吃”。
姚如意眉眼也柔軟下來,也不客氣,愉快地伸手接過了這小回禮:“也多謝你了。”
另一個小女孩兒生得瘦巴巴的,仰臉看她半晌,面上滿是猶豫,正想伸手接,便被旁邊一樣瘦的中年婦人擡手拒了:“多謝你了如意,但是這孩子腸胃弱又挑食,等會吃一口又不吃了可不白費?多謝你了,她不愛吃外頭的東西。”
程娘子便趁機為姚如意介紹道:“你平日少出門,又不常與我們打交道,可還認得?給你糖的是劉主簿家的小菘,這是小菘娘,你喊銀珠嫂子便是;那是茉莉和茉莉的娘,你喊她尤嫂子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