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沈清讓的指腹按在他唇上,“你是不是在躲我……”
時歲忽然仰頭吻了上去。
這個吻得又兇又急,像是要把這些年隐忍的愛意都傾注在這個吻裡。沈清讓被他撞得向後仰去,卻在即将摔倒時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牢牢箍住腰身。
“唔……”
沈清讓的抗議聲被盡數吞沒。他下意識揪住時歲的前襟,卻在掌心觸及一片濕潤時猛然驚醒——
時歲在發抖。
這個在朝堂上翻手為雲的權臣,此刻竟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摟着他,連指尖都泛着青白。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但誰都不敢出聲。校場上的将士們默契地背過身去,假裝沒看見丞相大人把自家恭定大将軍按在案幾上親得眼尾發紅的模樣。
直到沈清讓快要窒息,時歲才戀戀不舍地退開。他垂眸凝視着懷中人泛着水光的唇,舌尖意猶未盡地掠過自己嘴角,眼底盡是餍足。
“咳……”沈清讓别過臉,耳根燒得通紅。方才情動時的沖動褪去,此刻才驚覺,光天化日之下,點将台上,衆目睽睽……
“将軍怎麼不敢看我了?”時歲貼着他耳畔低語,溫熱的氣息撩得人發顫。那副遊刃有餘的腔調又回來了,仿佛方才失态的不是他。
“方才撲過來時,不是挺英勇的。”
“……我是來替蘇渙問,你何時回去批折子。”
“折子?”時歲輕笑,突然将人打橫抱起,在将士們的抽氣聲中穩穩放在地上,“先去城西吃個飯。”
沈清讓一怔:“為何?”
他原以為按這人的性子,定要直接将他擄回營帳。就像話本裡那些強搶民女的纨绔。
“未時剛過。”時歲指尖拂去他衣領上的塵土,“我清晨離府時你才睡着,算來你定是未用午膳就趕來了。”
“将軍是準備餓着肚子,陪我熬到晚上?”
說着突然在沈清讓腰間掐了一把:“再說了……”
薄唇擦過耳廓,帶起一陣戰栗。
“夜裡還有更耗體力的活兒呢。”
沈清讓耳尖的绯色瞬間蔓延至頸間,在末梢豔得驚心。
他下意識就要後退,卻被那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跑什麼?”時歲低笑,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勾,“将軍方才在衆目睽睽之下強吻本相的氣勢哪去了?”
沈清讓羞惱地瞪他,卻見時歲忽然正了神色:“不過在那之前……”他擡手替沈清讓理了理散亂的衣領,“得先喂飽我的将軍。”
這話說得太過自然,仿佛“我的”二字早已在唇齒間輾轉千百回。沈清讓一時怔住,竟忘了反駁。
時歲趁勢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着往台下走去。
沿途将士紛紛低頭,卻掩不住眼中的震驚。
那個談笑間能讓朝堂變天的丞相大人,此刻正半攬着沈将軍的腰,連下台階都要輕聲提醒“小心”。
更荒唐的是,素來單槍匹馬能破敵陣的恭定大将軍,竟也由着他将自己托上馬背,仿佛真是哪家嬌養的閨秀。
醉仙樓的雅間裡,沈清讓握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時歲方才報出的菜名,竟全是他素日最愛。
就連“蟹粉獅子頭”上不放蔥花這等微末細節都說得分毫不差。
“先這些。”時歲漫不經心地揮退小厮,卻在門扉将合時突然勾住沈清讓擱在桌邊的指尖,“将軍……”他指尖在對方掌心畫了個圈,“我們如今算什麼關系?”
“咳……”沈清讓耳尖微紅,“戀、戀人?”
時歲眼底漾起漣漪。
他忽然貼過去,帶着薄繭的指腹摩挲着沈清讓的下颌:“那我是該喚你……”
“相公?”鼻尖相抵。
“沈郎?”唇瓣若即若離。
“或者……”他突然将人壓在椅背上,“你叫聲‘哥哥’來聽聽?”
“你……”沈清讓喉結滾動,别過頭去,“别得寸進尺。”
時歲低笑,非但不退,反而就着這個姿勢将人圈得更緊:“将軍方才在軍營不是挺大膽的?”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他喉結,“怎麼,隻許州官放火?”
沈清讓正要反駁,門外突然傳來三聲輕叩。
“客官,您點的菜。”
時歲啧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松開鉗制,卻在店小二推門而入的瞬間,借着桌案遮掩,在沈清讓腰間狠狠揉了一把。
“嗯……!”
沈清讓悶哼一聲,瞪向時歲的眼裡水光潋滟,看得丞相大人心情大好,殷勤地替他布起菜來。
“嘗嘗這個。”時歲夾起一筷糖醋藕荷放在了身旁人碗中。
沈清讓低頭看着碗裡堆成小山的菜肴,忽然意識到,這人怕是連他飯量幾何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擡眸望向時歲:“丞相這般殷勤,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時歲執筷的手在空中微妙地停滞了一瞬,随即眼尾下垂,露出個委屈至極的表情:“難道我平日待将軍不夠好?”
沈清讓一怔。
細想來,這人雖總愛做些混賬事,可數月來……對自己确實不錯。
“對了。”時歲沒來由的轉了話頭,“我的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