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夫球場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發疼。
周祈殷站在發球區,眯眼看着遠處的小旗杆。
蘇忱硯站在他身旁,兩人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老長。
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二人同時轉身,來人逆光而立,輪廓在刺目的陽光中模糊不清。
“阿祈,好久不見。”林溫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熟稔,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的瞬間,那張與秦栩有五分相似的臉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周祈殷自然地握住對方的手。
站在一旁的蘇忱硯目光卻死死鎖在林溫那雙眼睛上。
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與秦栩如出一轍。
“這位是?”林溫松開手,轉向蘇忱硯時,嘴角挂着标準的社交微笑。
“蘇忱硯。”周祈殷掏出紙巾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指尖,“蘇家現任掌權人。”
林溫恍然般點頭,重新伸出手:“久仰。我是國土資源部的林溫。”
他頓了頓,眼尾漾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阿祈的……學弟。”
蘇忱硯沒有伸手。
他盯着林溫的瞳孔微微收縮,鏡片反射的冷光映着林溫看向周祈殷的熾熱眼神。
“林先生的眼睛。”蘇忱硯突然開口,“很特别。”
林溫的手僵在半空。
“秦副局長來了。”蘇忱硯低聲提醒,目光投向不遠處走來的中年男人。
周祈殷不動聲色的側移了半步,拉開了和林溫的距離。
秦明遠。
秦栩的二叔,那個曾經把年幼的秦栩給當棋子用的男人。
如今他調任土地局副局長,第一件事就是卡住Cycle集團的城南項目。
“周總,久仰。”秦明遠伸出手,臉上挂着官場特有的假笑。
周祈殷沒有伸手,隻是微微颔首:“秦局長好興緻,剛上任就來打球。”
氣氛瞬間凝固。
秦明遠的手尴尬地懸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周總。”他收回手,聲音壓低,“城南那塊地有問題,環保評估不過關很正常。”
林溫适時插話:“秦局長,據我所知,那塊地十年前就是商業用地,怎麼突然變成生态保護區了?”
秦明遠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政策在變嘛。不過……”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周祈殷:“如果周總願意讓小栩回家吃頓飯,或許……”
“秦局長。”周祈殷的聲音冷得像冰,“秦栩現在姓周,不姓秦。”
秦明遠臉上的假笑終于挂不住了:“周祈殷,你别太嚣張。你以為憑Cycle集團那點資本,能在國内玩得轉?”
“玩不玩得轉,試試就知道了。”周祈殷轉身往回走,“對了,代我向周憶問好。”
地下車庫的冷氣撲面而來。
周祈殷斜倚在車門邊,打火機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眉眼間跳動。
他深吸一口煙,灰白的煙霧模糊了緊繃的下颌線。
“你看見了。”這不是疑問句。
“嗯。”蘇忱硯順手從他指間抽走一支煙,“你小學弟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剝。”
周祈殷煩躁地吐出一串煙圈:“墨爾本那四年……”
“嗯。”蘇忱硯點燃香煙,示意他繼續。
“他看中我的皮相和能力。”周祈殷的指節叩擊車門,發出沉悶的聲響,“仗着家世查到小栩,又仗着這張臉……”
周祈殷突然冷笑一聲:“給我下藥,想爬我的床。”
蘇忱硯挑眉:“你接受了?”
“我從不認為被下藥和找替身能成為背叛的借口。”周祈殷掀起袖口,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恢複的幾近于無,“那晚我劃了七刀,抱着小栩的照片才熬過去。”
蘇忱硯輕笑出聲:“周總好定力。”
他彈了彈煙灰:“所以今天這場坦白,所為何事?”
周祈殷掐滅煙蒂:“林家有些背景,我擔心他們會對小栩不利。”他直視蘇忱硯的眼睛,“隻望蘇總别火上澆油。”
蘇忱硯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指尖的煙灰簌簌落下。
“周總這是……在求我?”
周祈殷嗤笑一聲,拉開車門:“是警告。”
引擎轟鳴聲中,蘇忱硯忽然按下車窗:“林溫的眼睛,和秦栩太像了。”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不覺得蹊跷?”
周祈殷握方向盤的指節泛白,聲音卻平靜:“查過了,沒有血緣關系。”
“是嗎?”蘇忱硯輕笑,“那秦明遠今天看林溫的眼神,可不像看陌生人。”
“他當年調查小栩的時候,估計經了秦明遠的手。”
蘇忱硯将煙頭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裡:“周總聰明。”
他忽然傾身,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但我更好奇的是,秦家為什麼突然對城南項目發難。”
周祈殷猛地踩下油門,黑色邁巴赫如離弦之箭沖出車位。
他單手打着方向盤,另一隻手調出手機裡的加密文件:“因為小栩。”
屏幕上赫然是紅杉資本的内部郵件截圖:“他們看中的不隻是AI醫療技術,更是秦栩這個人。”
蘇忱硯掃過屏幕上加密相冊裡秦栩奪得CTF冠軍的照片,少年站在領獎台上,笑容耀眼得刺目。
他突然低笑出聲:“秦家這是要上演認親戲碼?”
“他們配嗎?”周祈殷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當年他們把小栩當棄子,現在見他有價值了又想撿回去?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