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隐約帶了戲谑的興奮,那是捕食者絕對的侵略。
禦極低聲道:“來了。”
*
“人呢?人呢!”
明明上一秒還跟自己搭話的人,怎麼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呢?!
劉能雙手抱頭,恐懼同潮水般湧來。
在他即将崩潰的邊緣,屋裡傳來了蔡芬虛弱的呼喚。劉能奔回屋去,原是她喚着劉英的名字,其中還夾雜了劉能的。
床墊滲黑血的印迹還在,唯獨少了染上印迹的主人,蔡芬則接近昏癫模樣,神叨叨叫着劉英的名字,不停在屋裡來回翻找。
見到劉能,蔡芬直瞪紅血絲的眼問他:“女兒去哪了?嗯?女兒去哪了?”
劉能頭皮發麻:瘋了——真他媽的要瘋了。
“說啊!女兒去哪了?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劉能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将蔡芬一把推開,沖向了供堂方向,朝劉耀跑去。蔡芬被推得踉跄,愣神間,理智也總算清醒了些,随後她也跟着走出去。
那劉耀依舊倒地不起,蔡芬扶着牆往前眺,目睹劉能扛起細瘦的人往客廳裡搬。
蔡芬緊随其後。
“劉耀又怎麼回事?他怎麼了?”
劉能不語,隻是一味在摸劉耀的衣袋兜子。剛才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奇怪男人把他手機給搶走了,他在情急之下顧不上讨要回來,也根本沒有機會。現下若想聯系那邊的人,就隻能通過劉耀手機了。
終于,劉耀的手機被翻出來,劉能趕緊拉過他的手進行指紋解鎖,可搗鼓半天,劉耀的手機絲毫沒有反應。
蔡芬接受不了冷暴力,朝劉能吼:“你在做什麼?啊?女兒不見了!不見了!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在搞手機?”
黑屏,一直黑屏,攪得劉能怒火中燒且滿頭大汗,直到蔡芬再次對他上手,他啪的一聲把手機摔在劉耀胸膛上,惡狠狠瞪了自己老婆一眼,轉身就去拿充電器。
這一砸,倒是把劉耀砸出反應來,他微睜眼,純白色的瞳孔露出半截,蔡芬撞見,心裡翻騰的不安更遭飓風侵襲——她女兒劉英昏迷前眦目大瞪的眼睛也是這般慘白顔色。
蔡芬彼時才明白過來劉能要做什麼,她捂嘴後退,也不再鬧騰,緊接定下心,忙不疊地開始幫劉能一起找充電器。
倆人忙活一通,終于把劉耀手機給充上電,
蔡芬攥緊自己手機,想打通那個私藏下來的電話号碼,卻始終沒有勇氣按撥,或者說,是沒有資格。劉氏世族耆老隻認劉氏的血脈,像她這種未經允許而娶的外妻,家譜無名,家籍無關,劉能因為娶她,差點也連跟着要逐出家族大門。她擅自打過去,也不會被人接通吧?就算打通了,對面會答應找回劉英,救回劉英麼?
如此想着,蔡芬急躁沮喪,轉眼望向劉耀,又覺得還是有機會的,既然此次家族裡願意邀請他們去參加族内人的婚禮,是不是就代表着劉氏家族在嘗試接受她和自己的女兒了?這劉耀的症狀與劉英的症狀一模一樣,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順手的事吧?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邀請,成了救自己女兒的最後機會。
可……代價會是什麼呢?
蔡芬不安低下頭,再次翻轉念頭:不管了!比起害怕掉進劉氏族群那個詭谲難測的深淵,她更害怕自己的女兒死掉。
蔡芬在千思萬緒,身旁的劉能也一樣在千思萬緒,他想的與蔡芬不謀而合——他唯一的女兒劉英本來體質就很特殊,或許在她年齡到來之前,回歸氏族,受氏族的保護才是現下他們作為父母應該為她選擇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要不,用我的手機聯系吧。我……”
“嗡——”
蔡芬和開機提示音同時響起,短短幾分鐘等待通電的時間,兩人都有種晃隔如世的幻覺。
劉能瞥了她手機,急匆匆把劉耀剛沖上點電的手機拿去解鎖。
“媽的!什麼爛手機!”
本來就沒沖上多少電的手機在剛解鎖成功的瞬間利落息屏了,劉能氣囔囔又回來充電,蔡芬終于反應過來。
“你手機呢?為什麼一定要用劉耀的手機打?”
“我的被搶走了!”
“搶?”蔡芬瞪大雙眼,身子下意識朝劉能靠近了些,惶恐地環顧四周:“家裡來人了?誰來了?”
劉能想告訴她在她呆在劉英房間裡發生的那些事,但說來話長,他結結巴巴零碎說了幾個字就噤聲了:“……說來話長,反正我們是遇上東西了!保不齊,小英就是被他們給擄走的!”
蔡芬卻是不經意瞟了眼劉能的口袋,那裡鼓囊,隐約顯出方形輪廓。
她伸手,從劉能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你的手機,不是在你兜裡嗎?”
屏幕正對劉能,倆人都微微愣住。
亦在蔡芬說完話,劉能的手機在無人操作下自動開了機,一大段未接來電提示消息蜂擁下滑疊替。
“叮——”、“叮咚”、“叮咚”。
從疾到緩的提示音在空落落的客廳中回音不斷,聲源波及處,那挂在牆上的黑白遺照裡,劉老爺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
待劉能湊近與蔡芬同看,未接來電最近未接的号碼正好停頓。是一秒前挂斷的。
那号碼的主人,劉能和蔡芬都認得——今晚婚禮的男主人公,劉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