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血脈怕不是有什麼邪性!裴元正那個老匹夫在邊疆生龍活虎;裴硯書又心機得不像話;就連最年輕的小狼崽子,裴硯之。那家夥一個人就能解決一隻獨牙野豬……”
青年沉默片刻,這才徐徐道來。
他被安排觀察裴家與皇親國戚的一舉一動,裴硯之精力旺盛得不像個活人,他簡直不知道“累”這個詞怎麼寫。
就是忙活來忙活去,青年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裴硯之發現那獨牙野豬時,它正在覓食。
而裴硯之伏在灌木叢中,前些日子下了雨,地上多是枯枝敗葉的腐氣,正好也将裴硯之的氣息隐藏起來。
那獨牙野豬就在三丈開外。
常人見這山林野豬王早該兩股戰戰,避之不及,他倒好,胃口大得出奇。
“嗖!”
弓弦震響的刹那,野豬突然甩頭!
箭矢擦着它的軀體釘入樹幹,木屑迸濺。
那對獸瞳瞬間鎖定了灌木叢,鐵蹄刨地,濺起混着腐葉的泥漿。
裴硯之冷靜自如,反手抽出腰間橫刀。刀光淩冽,出鞘時,野豬亦如排山倒海之勢沖來。
獨牙挑起的一瞬間,他旋身錯步,刀鋒在獠牙上刮出一串火星。
那畜生吃痛狂吼,扭頭再撞。
裴硯之奮力跳起,衣袂翻飛間,橫刀橫斬!在野豬背上撕開一道血口,腥血噴濺在玄色獵裝上。落地時他随手抹了把臉,指間血色襯得膚色愈發蒼白。
野豬難得吃了痛,活了近十載的山林霸主,此刻竟在步步後退。
獸瞳裡映着那人執刀的身影。
逃!
野豬突然掉頭狂奔!
裴硯之并未追擊。
他慢條斯理地甩落刀上血珠,靴子踏過野豬的足迹,最終停在那處幽深洞穴前。
“畜生終究是畜生。”他感歎,太陽穿過林隙,将他影子拉得老長,正正好罩住整個洞穴入口。
青年蹲在高聳入雲的老松上,指節死死扣住樹皮。
他眼睜睜看着裴硯之收刀入鞘,裴硯之竟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放虎歸山?為何?
青年不解,幾乎是一刻鐘後,他跳下了古松,穩穩落地。
他在洞口蹲下身,指尖撫過地上拖拽的血痕,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野豬傷得不輕,一時半會好不了。
“小可憐,那就讓我來幫幫你好了。”青年他晃了晃手中的羊脂玉瓶,瓶中藥粉簌簌作響,在陽光下泛着詭異的白金色,“來吧,再戰三百回合。”
這是邊疆用來給士兵療傷、亢奮、打雞血的應急藥物,當然用多了傷身。
他拔開塞子,将粉末細細撒在洞穴外上。他幾乎撒了一整瓶的劑量,保證路過的人與獸發起瘋來,連親媽都不認識。
藥粉落在枯草上,頃刻便滲入泥土。遠處隐約傳來野豬粗重的喘息聲,青年眯眼輕笑,“小可憐,可要撐久些啊。”
獨牙野豬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
趙佑安那一箭破空而來,卻在觸及鋼鬃的瞬間寸寸崩裂,箭羽四散紛飛,不堪一擊。
趙佑安自知不敵,他并沒有熱血上頭,死戰不退,僅憑他一人,勝算極小,還是避免交戰吧。
野豬沖來,趙佑安旋身避至樹後,彈指間,樹幹應聲而斷。他借勢翻滾,卻仍不掩其眸中厲色,“裴硯之,我不會放過你的。”
獨牙野豬已至面門!
電光火石間,一柄橫刀撕裂空間飛來,寒芒擦過趙佑安臉頰,帶起幾縷斷發。
刀鋒貫入獸目的悶響令人牙酸,爆裂而出的眼球濺出惡心的黏液。
裴硯之飛身踢開砸落的樹幹,自己卻因着慣性滾出丈餘。
當他撐地而起時,散落的黑發間,那雙眼睛卻亮得駭人。
“裴硯之!看你幹的好事!”
裴硯之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這不是我做的。”
裴硯之看着看着就皺起了眉頭。
這獨牙野豬不對勁,野豬一甩頭,它将鑲嵌在眼球裡的橫刀丢在地上,如此傷痕程度,怕是已經瞎了。
可這畜生竟似乎察覺不到痛楚,鐵蹄刨地的力道反而愈發狂暴。
反觀之前,野豬與裴硯之交戰時,它僅僅是因為獨牙上有一些擦傷,就選擇倉皇逃竄。
他目光倏地釘在野豬口鼻處。暗紅的泡沫正從鼻腔不斷湧出,混着某種詭異的白金色粉末。
“殿下若惜命,不妨先行一步。”
裴硯之的嗓音依舊從容,甚至帶着幾分笑意,混着野豬的嘶吼傳來。
趙佑安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跑了。
盡管他知道,裴硯之如今手無寸鐵,随身攜帶的橫刀被丢到了野豬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