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深深看了眼江枕風,突然冷笑:“好一個雲阙商行。”說罷拂袖而去,官靴踏過積水,濺起一片泥點。
“十日後結案,江姑娘若有興趣可以來聽審。”宋梧期取下手中的扳指塞進江枕風手裡,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帶着這個,沒人會攔你。”說完轉身離開。
雨幕中她的身影很快就變得模糊,隻餘下鞋底踏過積水的聲音漸行漸遠。
江枕風低頭看着掌心的扳指,青玉質地,内圈刻着細小的“宋”字。
“少當家,雨大了。”盛淮撐着油紙傘靠近,傘面微微傾斜,擋住衙門方向可能投來的視線。
“臨霜呢?”
“去後院備馬車了。”盛淮壓低聲音,“方才看見幾個差役往醉仙樓方向去了。”
馬蹄踏水的聲音傳來,一隊穿着蓑衣的官差縱馬而過,為首之人腰間懸着長興侯府的銅牌。
一個小吏氣喘籲籲地從身後跑來,掏出懷中的公文:“按察使大人讓下官交給姑娘的案卷抄本。”他說話時眼睛不斷瞟向四周,渾然不覺自己的官靴踩在水窪中。
盛淮上前半步擋在他倆中間。
江枕風接過公文,紙張邊緣已被雨水浸軟。
“大人還說......”小吏壓低聲音,“韓侯爺的人在醉仙樓搜查你們......”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亮了起來。衆人轉頭望去,隻見醉仙樓方向升起濃煙,泛起熊熊火光。
“走小巷。”
江枕風将公文塞入懷中,跟着盛淮沿牆根疾行,拐過暗巷後,盛臨霜駕着馬車從岔路口沖出。
“上車!”盛臨霜壓低聲音,“要緊的都帶出來了。”
車廂内,江枕風展開潮濕的公文。墨迹暈染處,依稀可見“軍械”、“硝石”等字眼。盛淮從暗格中取出幹布遞給她:“小姐,韓昭這是要做甚?”
江枕風沒有回答,目光在“長興侯”三個字上頓了頓:“去真定府。”
馬車穿過城門時,守城士兵舉着火把上前盤查。
盛臨霜從懷中掏出路引,隐約可以看見上面蓋着的冀州府衙的朱印。
士兵眯眼大量着她:“這麼晚出城?”
盛淮跳下車轅,幾塊碎銀從他袖中滑出:“家中有急事,還請行個方便。”
士兵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又看了眼車廂。江枕風适時地掀開車簾,露出蒼白的病容。她捂着絹帕輕咳兩聲,發間銀簪随之微微震顫。
“病得這麼重還趕路。”士兵嘀咕着,還是揮手放行。
城牆陰影處,宋梧期望着遠去的馬車,雨水順着鬥笠邊緣滴落。
“小姐,要追嗎?”親兵低聲問。
宋梧期搖頭:“不必。”
“她若不去,後面的戲還怎麼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