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時,三人來到黑石灘外圍。薄霧籠罩着廢棄的采石場,幾座破敗的工棚歪斜着立在亂石堆裡。江枕風勒住馬,指向遠處一縷若隐若現的炊煙。
“把馬栓在背風處。”她翻身下馬。
盛淮檢查了馬鞍旁的短刀:“我和臨霜先去探路?”
“一起。”江枕風說,“看到什麼都别出聲。”
他們踩着碎石小心前進,空氣中飄來柴火的氣味。繞過一處坍塌的石料堆,眼前突然出現個臨時營地。幾個遼國商人打扮的男子圍坐在火堆旁,用鐵鉗翻烤着什麼。
“是兵器!”盛臨霜瞪大眼睛。
火堆旁堆着十幾把半成品的彎刀,有個工匠正往刀身上刻奇怪的符号。更遠處,幾個大木箱整齊碼放,箱角露出幹草填充的縫隙。
江枕風眯起眼睛,隻見箱子側面赫然印着“冀州軍械監”的朱紅漆印。她輕輕拽了下盛淮的衣袖,三人無聲退到石碓後。
“現在怎麼辦?”盛淮壓低聲音,“回去報官?”
“來不及。”江枕風說道。
正說着,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個梁國武将帶着兩名親兵策馬而來,遼商們立刻起身相迎。那武将解下頭盔,露出張絡腮胡的方臉,
盛淮身體繃緊:“那人腰牌是長興侯府的。”
武将下馬後,遼商領頭的遞上個包袱。武将将其解開,裡面是幾塊黑黝黝的礦石。武将拿起一塊掂了掂,突然暴怒将其摔在地上:“這品相也敢要三百兩?”
遼商頭領不慌不忙的說了什麼,武将臉色突變,回頭對親兵吩咐了幾句。親兵跑向木箱,撬開其中一個,取出張弓弩。
“神臂弓......”盛臨霜倒吸口冷氣。
江枕風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有人來了。”
山路上又出現一隊人馬,為首的騎着匹白馬。遼商們立刻跪地行禮,武将也單膝跪地。白馬上的男子披着灰色鬥篷,風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走。”江枕風突然起身,“立刻走。”
他們貓着腰退到石堆另一側,剛要走時盛淮踩落一塊碎石。清脆的聲響格外刺耳。
“誰?”營地傳來厲喝。
三人狂奔跑向藏馬處,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盛淮猛地推了盛臨霜一把:“帶少當家先走。”
“一起走!”江枕風拽住他的手腕。
他們躍上馬背時,箭矢已經破空而來。一支箭擦過江枕風耳畔釘在前方樹幹上。盛臨霜抽出長劍擋住另一支箭。
三匹馬發瘋般向山下沖去。
直到跑出十裡地沒有追兵追來後他們才勒住馬。盛淮的袖子被箭矢劃開道口子,鮮血順着手臂往下滴。
“是遼國鐵箭。”他咬着牙撕下布條包紮,“那幫人裝備比邊軍還精良。”
江枕風望向黑石灘方向,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灰鬥蓬的身影:”那不是普通的遼商,白馬的馬鞍上挂着金狼頭徽記。”
“遼國皇室的标記?”盛臨霜聲音顫抖着,“我在汴京的貢品圖冊上見過。”
盛淮道:“少當家,這事比我們想象中的嚴重多了。”
“回真定府。”江枕風調轉馬頭,“這件事必須立刻告訴曹提刑。”
三匹馬在官道上疾馳,馬蹄揚起一陣塵土。
“前面有溪流。”江枕風指向不遠處的樹林,“處理下傷口再趕路。”
他們在溪邊下馬,盛臨霜從鞍袋裡拿出金瘡藥,盛淮咬着牙沖洗傷口。突然林子裡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
“誰?”盛淮按住刀柄問道。
樹叢晃動,一個背着柴捆的老樵夫鑽出來。老人顯然是吓了一跳,柴捆“嘩啦”掉在地上。
“老丈莫怕。”江枕風說道,“我們隻是路過歇腳。”
老樵夫打量着盛淮染血的袖子:“你這傷是遇上黑石灘那夥人了把?”
盛臨霜手一抖,藥粉撒了一半。江枕風問道:“老丈知道那地方?”
“半月前來了幫遼人。”老樵夫撿着地上的柴火,“前個夜裡動靜更大,叮叮當當運來好多大箱子。”他壓低聲音,“昨夜我瞧見個穿灰鬥蓬的貴人,那馬鞍子金光閃閃的。”
江枕風和盛淮交換了個眼神。老樵夫突然閉嘴,警惕地看着他們:“你們是官府的人?”
“我們是藥材商。”江枕風從錢袋裡取出塊碎銀,“老丈可還記得那個貴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老樵夫接過銀子,往東北方向指了指:“往雁門關去了。不過......”他猶豫片刻,“晌午我在林子裡砍柴,看見那匹白馬往南去了。”
告别老樵夫後,盛臨霜問:“少當家,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