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盛淮回真定府找曹提刑。”江枕風翻身上馬，“我去追哪個灰鬥蓬。”

“太危險了！”盛淮一把拉住缰繩，“至少讓我跟着。”

江枕風搖頭：“兩個人目标太大。你的傷口又需要處理。”

分開前，盛淮把腰間匕首遞給她：“記得沿路留記号。”

獨自向南的小路崎岖難行，江枕風不得不放慢速度。太陽快要落山時，她在一處岔路口發現了新鮮的馬蹄印——比尋常馬匹的蹄印更深更寬。

沿着馬蹄印前行一段時間，前方出現座孤零零的茶棚。白馬拴住棚外的樁子上。

江枕風剛想靠近些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嘴。

“噓——”是醉仙樓老闆娘的聲音，“不想死就别出聲。”

她拽着江枕風退到樹林深處，才松開手：“你膽子倒大，敢一個人追耶律家的世子

“遼國世子？”江枕風心頭一震。

老闆娘小聲說道：“那灰鬥蓬是遼國南院大王的兒子。對面是韓昭的心腹師爺。”她突然冷笑，“你猜他們在聊什麼。”

遠處傳來馬蹄聲，灰鬥蓬和師爺一前一後離開茶棚。老闆娘拽住想跟上去的江枕風：“别追了，他們發現你了。方才那師爺往林子裡指了一下。”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林間響起了一聲人的口哨聲。

“跟我來。”老闆娘貓着腰往反方向走，“我知道條近路。”

夜色漸濃，兩人在密林中穿行。江枕風突然問：“你為何幫我？”

老闆娘腳步不停：“韓昭燒我客棧，遼人殺我丈夫。”她聲音裡帶着刻骨的恨意，“隻要能讓他們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林間小路越來越窄，老闆娘突然示意停下。隻聽見樹叢後方傳來金屬碰撞聲，是遼國士兵在系馬。

“換崗的。”老闆娘小聲說，“這條路盡頭有遼人的暗哨。”

她們屏住呼吸等士兵走遠，然後才繼續前行。直到月亮被雲層遮住，真定府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裡，老闆娘轉了個方向：“城門關了，走驿卒的暗道。”

穿過狹窄的甬道，鋪面而來的是馬糞和草料的味道，這裡竟是驿站的馬廄。

“我當值的屋子在後院。”老闆娘說，“曹大人該等急了。”

簡陋的房間裡，曹提刑和盛淮正在油燈下看地圖。見她們進來，盛淮立刻起身:“少當家！我們查到韓昭的師爺今早去了雁門關。”

“我見到他了。”江枕風說道，“和遼國的世子在茶棚密談。”

曹提刑臉色鐵青：“果然是他。今早邊關急報，遼軍正在集結。”

“我去雁門關報信。”盛淮說，“我當年跟着商隊走過幾次邊關。”

老闆娘從床底拖出個箱子，取出張通行令：“用這個，就說你是兵部派來查軍饷的。”

“你哪來的這個？”盛臨霜瞪大了眼睛。

“驿站的便利。”老闆娘把通行令拍到盛淮手中說道，“馬廄裡有匹快馬。”

曹提刑收好那張密談清單：“我親自回京面聖。”

“小心些，城門口全是韓昭的人。”老闆娘說，“不過明日有輛送往京城的冰車。”

四更時分，暗門處傳來幾聲貓叫。老闆娘打開門，一個年輕的驿卒推着獨輪車站在外面，車上堆着幾塊厚氈布。

“冰窖的氈布要換洗。”驿卒壓低聲音，“曹大人可以躲在布裡混出去。”

曹提刑問：“守門的不會檢查？”

“不會。”老闆娘扯開最上面的氈布，“運冰的差事最苦，守軍向來懶得細查。”

她幫曹提刑裹好氈布，又在表面撒了一些冰屑。年輕驿卒推車離開前，老闆娘突然往他手裡塞了個小布袋：“給你娘抓藥。”

江枕風注意到驿卒手腕上有一圈淤青，是長期鐐铐的痕迹。老闆娘關上門，對上她的眼神：“他爹死在韓昭的獄裡。”

天蒙蒙亮時，盛淮帶着通行令出發北上。驿站前院突然傳來喧鬧聲，老闆娘推開條窗縫：“查房的來了。”

十幾個差役挨個踹開房門，為首的正是哪個驿丞。江枕風三人迅速鑽進貨架底下的暗格裡。

“張氏！”驿丞的腳步聲停在暗格上方，“昨夜可有人投宿？”

老闆娘的聲音傳來：“這破驿站哪來的客人？”

等搜查的人走遠，盛臨霜小聲問：“現在怎麼辦？”

“等。”江枕風透過縫隙看天色，“午時換崗是他們最放松警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