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差役狼狽逃走後,宋梧期徑直走到靈堂前,對着空蕩蕩的堂屋道:“韓昭派去殺曹提刑的人被我截住了。”她将包袱扔在供桌上,露出半截帶血的腰牌,“不出來看看?”
說完她拿了條帕子擦手。
江枕風推開密室門走出來,用腳尖撥開包袱皮:“驿丞的腰牌?韓昭派人殺曹提刑,倒叫個驿丞帶隊。”
宋梧期将帕子扔進香爐:“驿丞是去送信的,殺人的另有一隊。”她突然抽出佩劍,劍尖抵住棺材鋪老闆的喉嚨,“比如這一位。”
盛淮的刀立刻出鞘,卻叫江枕風擡手攔住。棺材鋪老闆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喉結在劍鋒下滾動:“您這是何意?”
“三年前,”宋梧期說,“你給遼商帶路時,我見過你的耳墜。”
老闆的耳垂上有個耳環,上面刻着遼國人才用的波浪紋。
盛臨霜突然抓起一疊紙馬砸過去。
老闆偏頭躲閃的時候,宋梧期劍鋒一轉,挑斷他腰間束帶,暗袋裡滑落出一塊黑石灘特有的礦石。
“韓昭的狗,還是遼人的狼?”宋梧期一腳将他踢倒。
江枕風拾起礦石看了看:“是狼。”她碾碎礦石表面的泥殼,露出刻着的金狼頭,“遼國南院大王的私标。”
門外傳來馬蹄聲,宋梧期收劍入鞘:“韓昭發現驿丞死了。”她推開後窗,“兩條路。要麼跟我走去拿軍報,要麼留在這等死。”
盛淮看向江枕風,卻見她已經翻出窗戶。
“少當家。”盛臨霜急着去追,卻被盛淮拉住。
“等等。”他蹲下身,從老闆衣襟裡翻出把鑰匙,“這是......”
老闆準備咬破舌尖,宋梧期返身一個手刀劈在他的頸側,老闆立刻軟倒。
“走。”她拎起老闆衣領扔給盛淮。
三人跟着宋梧期穿過七拐八繞的巷子,最後停在一間荒廢的染坊前,院裡晾着的破布在夜裡飄蕩。
“出來。”宋梧期對着染池道。
池底石闆被挪開,鑽出個少年,懷裡抱着個漆筒:“将軍料事如神,韓昭果然派人去截軍報了。”
宋梧期将老闆踹進染池:“看好他。”轉身将漆筒抛給江枕風,“自己看。”
漆筒裡的軍報寫着雁門關的詳情,但最末附了行朱批:“查甲七庫殘檔,火速呈送。”
“韓昭急了。”江枕風說,“他知道我們拿到了太興四年的記錄。”
宋梧期突然伸手,從她發間摘下半片紙馬:“你打算怎麼謝我?”
“謝你?”
“截驿丞,抓奸細,送軍報。夠換半張殘頁了吧?”
染坊外,更夫的梆子聲由遠及近。江枕風望了望天色:“天亮前到甲七庫,給你看全本。”
“甲七庫在軍械監廢址底下。”
宋梧期解下腰間令牌扔給那少年:“去調一隊人,把韓昭派往廢址的探子清了。”
少年抱着令牌就竄出門去。
“走密道。”宋梧期掀開染缸底部的暗闆,“韓昭的人盯死了正門。”
密道裡有很深的積水,宋梧期舉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火光的映射下,能看到牆上斑駁的刀斧痕迹。
盛淮停下腳步:“這痕迹......”
“三年前皇城司清剿私鑄坊留下的痕迹。”宋梧期解釋道,“當時死了幾個工匠。”
拐角傳來窸窣聲,江枕風突然按住宋梧期的肩膀。前方岔路口,兩個黑衣人正往相反方向跑。
“左邊那個是韓昭的師爺。”盛臨霜壓低聲音。
宋梧期吹滅火折子,黑暗中立時想起弓弦緊繃的聲音,師爺的慘叫聲和落水聲同時傳來,另一人則已消失無蹤。
宋梧期重新點火:“那是我們的人。”
密道盡處是扇生鏽的鐵栅欄,宋梧期掏出根鐵絲,三兩下撬開鎖,然後帶着其他人爬出洞口。
“甲七庫在東北角。”江枕風說。
她突然噤聲——廢墟裡站着個人影。
“周監造?”宋梧期的劍已出鞘。
隻見一個老頭佝偻着背說道:“宋小姐來遲了,韓大人剛走。”他咳嗽着讓開路,露出身後被撬開的鐵門,“該拿的都拿走了。”
江枕風立馬沖進去查看。隻見庫内一片狼藉,但角落裡有個暗格尚未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