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梧期走過來,用劍尖挑開暗格邊緣,一根細若發絲的銀線斷開。暗格内整齊碼放着幾卷圖紙。最上面的那卷标着“太平興國四年驗弓錄。”
江枕風展開圖紙,指着上面的标記:“星月紋。”
“這是軍械監的暗記,當年奉命在殘次品上刻的。”周監造說,“韓大人要找的,就是這份驗工名單。”
遠處傳來馬蹄聲,宋梧期一把将圖紙卷入懷中:“走!”
衆人剛退回密道,就聽見廢墟上瓦礫崩塌的聲響。周監造突然上前兩步,猛地推開西牆的暗門,裡面堆着幾十個火油罐。
“你要幹什麼?”盛淮的刀架在了老頭的脖子上。
老監造渾濁的眼睛盯着江枕風:“姑娘,當年那批弓......”話未說完他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韓昭給我下的毒,時辰到了。”
宋梧期一把扯開老監造的衣領,他心口處泛着詭異的青紫色。
遠處馬蹄聲如雷,老監造緊緊抓着江枕風的手:“火油點着......才能保住......”
一支羽箭突然從窗外射入,正中老監造的咽喉。
宋梧期揮劍擋開後續的箭矢,一腳踢翻火油罐,往上扔了支火折子:“走!”
烈焰騰空而起,江枕風踉跄着後退兩步,宋梧期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密道深處跑去。
濃煙中,衆人瞥見老監造的屍體被韓昭的親兵長槍貫穿:“老東西還敢叛變!”
“這邊!”盛淮踢開一處松動的磚牆,露出條狹窄的排水溝。
盛臨霜率先鑽進去。
江枕風剛要彎腰,宋梧期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等等。”她解下大氅裹住江枕風的頭臉,“煙太嗆。”
四人順着排水溝爬出百餘步,身後傳來轟然倒塌的巨響。江枕風回頭望去,軍械監的方向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空。
“驗弓錄還在嗎?”江枕風啞着嗓子問。
宋梧期從懷裡掏出半卷燒焦的圖紙:“隻搶出這些。”她說話時眉頭緊皺,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官道上緩緩移動的黑影。
“少當家你看。”盛臨霜說道。
江枕風擡眼望去,隻見官道上十幾個差役押着個披頭散發的囚犯往城裡走。那人步履蹒跚,卻挺直了脊背。
“是周按察使。”宋梧期眯眼,“韓昭這是要當衆滅口。”
她擡腿往土地廟方向走去,江枕風緊随其後。
土地廟内,絡腮胡将領單膝跪地:“小姐,韓昭把按察司的人都換了。”
宋梧期正要說什麼,一支箭破窗而入,深深釘進供桌。箭尾白布條在穿堂風中輕輕擺動,上面潦草的寫着“午時南門”,背面沾着半塊帶血的官印。
“是周硯的按察使印。”宋梧期捏着布條,“有人想讓我們現身。”
江枕風起身:“得去。”
“少當家!”盛臨霜按住她,“這分明是陷阱。”
“韓昭手裡有我們要的人。”江枕風眼神堅定地說道。
......
正午的南門集市人聲鼎沸,賣糖人的小販吆喝着,幾個小孩追着一隻貓從街邊竄過。
江枕風站在賣竹編的攤位前,手指撫過一隻蝈蝈籠,餘光一直盯着城樓。
看到韓昭押着周硯出現在城樓上時,江枕風的心跳突然加快。周硯的臉上都是血污,但眼睛異常清明。他的目光掃過集市,在經過賣竹編的攤位時停頓了一下。
“當心!”宋梧期突然拉着江枕風後退。一個賣炭的老漢不知怎麼撞翻了籮筐,裡面的碳塊滾了滿地。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趁着混亂,周硯撲向城牆邊緣,用盡力氣喊道:“軍械監西側耳房,賬冊在......”
一支弩箭破空而出,擦着他的肩膀而過,釘在城牆上。周硯踉跄了一下,卻死死抓住城牆磚石,繼續喊道:“青磚下......”
第二支弩箭射中他的大腿,周硯咬着牙,用盡最後的力氣将某物抛向人群:“接住。”
第三支箭正中他的咽喉。
江枕風眼睜睜看着周硯的身體晃了晃,然後從城牆墜落。
盛臨霜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她在人群中穿行,最終接住了那個物件。
與此同時,城樓上傳來韓昭暴怒的聲音:“抓住他們。”
“走!”宋梧期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江枕風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着,然後就被帶進了排水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