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揣着筆，坐在案前，想要理清這一次打江夏的具體情況并不容易。白天在軍營裡跟着孫權和周泰走了一圈，她已經從最開始還想争辯一下“我不是孫将軍”的妻子，到後面麻木的“你好”。

沒事，反正這些人回頭就不記得她長啥樣了，現在還是把打江夏的事情梳理清楚一下比較好，以免回去整理筆記都搞不清楚，還得半夜爬孫權房間求他講解。

孫策離世前一年，就是打廬江那年，就一起把黃祖打了，但當時孫策并沒有打算滅了黃祖，而是讓他無法出兵支援即将被攻打的豫章郡。

于是在十二月十一日那天，孫策借着東南風，一把火燒掉了黃祖軍的大船，直接讓當時最強大的水軍覆滅，又繳獲了六千多艘船。

孫策死後，孫權安排徐盛在柴桑對抗黃祖。那一年，趁着孫權攻打李術，黃祖的兒子黃射趁機攻打柴桑。而徐盛頑強對抗，靠着兩百人重創黃射幾千水軍，讓黃射再也沒有動過趁機攻打江東的念頭。

接着就到了這一次戰役。

江東最開始的動蕩已經被解決，而現在北邊的曹操大軍要攻打荊州劉表，黃祖是劉表出任荊州牧時的江夏太守，劉表要對抗曹操，自然顧不上支援江夏，孫權認為是攻打江夏的好時機，便立刻整頓軍隊，準備作戰。

“這樣寫應該就可以了吧。”

朝旭放下手中的筆，準備把竹簡擺到通風處曬幹，結果窗戶剛開了個口，她就被外面的海風吹得關上了窗。

外面比房間裡還潮濕，那還得了。

“還沒睡嗎？”

門外，傳來了孫權的聲音，他聽見了朝旭的動靜，但沒有推開門，而是靠着門坐到地上。

“在整理筆記。”

朝旭也背靠着門坐了下來，地闆有點涼，但是沒關系。

迎戰黃祖之前，他們還要在這個江上住一段時間，孫軍要在江上操練，為了更加适應江水，孫權先一步住進船上，他也知道不可能讓所有将士都和他一樣，所以他沒有強求。呂範、韓當等一衆從孫策時期、乃至孫堅時期就在的将領跟着他就跳上船，胡綜作為孫權的發小，自然也跟了上來，然後越來越多的将士模仿着他們就要上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能睡着嗎？”

“什麼？”

“在船上能睡着嗎？”孫權問道。

兩人之間僅僅隔着一扇門，彼此的聲音可以透過門傳達，距離反而比平常更近一些。

“應該沒問題，剛才寫完字我就有種搖搖晃晃的感覺。”

“是嗎，我以前哄弟弟妹妹們睡覺的時候，就是搖着他們的床，晃呀晃呀，然後延兒就睡着了。”

“你是個好哥哥。”朝旭忍不住感慨。

“對了，朝旭小時候是什麼樣呢？”孫權看似無意地提道，之後又像是生怕朝旭不肯回答，主動先說了自己小時候，“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打仗了，兄長跟着他，我反而是和姐姐更親一些，還要當哥哥帶着弟弟妹妹。兄長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們帶很多禮物，兄長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長。”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大概是想起了往事。

如果不是隔着一扇門，朝旭大概會忍不住想要給他一個擁抱。

“我小時候啊，”她說，“我們家不怎麼講禮儀，哥哥們調皮搗蛋，帶着我也調皮搗蛋，還帶我去搗蜂窩，最後我們一起跳進河道裡，一路潛泳回了家。哈哈。回去之後育人和育樹被老爹打個半死。星澤和歲恭帶着我趕緊從後門溜進門去換衣服。”

“真有趣。”他說，“我也好想看看小時候的你。”

“你現在也能看到。”朝旭說，“現在的我，是由無數個小時候的我組成，所以你看着現在的我，就能看到小時候的我。”

好像靈光一閃說出了很有道理的話。

“你還挺會說話。”孫權也說了相似的話。

“打敗黃祖之後，你想做什麼？”朝旭抱着雙腿，盯着窗戶，問道，“替父報仇之後，果然是擴張領土嗎？”

“嗯。之前魯子敬來的那天，我單獨找了他，他提了一個計劃。”他說，“趁着北方大亂，極速把南方打下來，與曹操隔江相對，之後稱帝建号，奪取天下。”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