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門開啟,烏泱泱的人群散開,落入眼裡的是幹淨整潔的地闆,牆壁暖黃,白熾燈陰冷刺眼,揮之不去的84消毒水味,這裡還是一如既往是個充滿沉重感的地方。
墨楚确認簽到成功後,和坐門口抓取各種報告袋子的人同樣排隊等候系統機器排号。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緊閉的門再次從内打開,身型枯槁的男人唉聲歎氣離開。
墨楚擡頭看叫号顯示屏,發現自己的名字已經進入就診區域,帶上包閃進屋内,門在身後自動上鎖。
“是哪裡不舒服?”坐電腦桌後的夏枝木醫生摘下金邊細框眼鏡,閉目按捏眉心兩下後,又重新戴上問診。
“夏醫生,近來身體安好。”
夏醫生滑動鼠标輪子的手指停頓,波瀾不驚的眼睛從電腦屏幕移開,對這則熟稔的問候表示猶豫道:“……你是?”
“我母親名叫墨錦秋,我是她的兒子墨楚。”
墨楚脫帽拉下口罩,露出少年人還稚氣未脫的面孔。
此趟并非有十足把握能保證醫生會再次答應自己無理請求,畢竟碰面足足提前了三年,期間存在的各種未知因素都有可能會影響他做決定。
“是當年找你接診過的患者,那時承蒙您的關照,她走的體面,離開時沒有受到太多痛苦折磨。”
夏枝木醫生乍然聽到故人的名字,看着墨楚眼熟的臉,瞬間就和記憶中的孩子對應上,“錦秋的孩子啊,轉眼間都長這麼大了。”
“那時候你才到桌子高吧?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墨楚與母親相像的程度能達七八成,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日常看起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夏枝木醫生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兩眼滑過電腦屏幕,最終重新落在墨楚身上,皺眉道:“你怎麼會找來我科室?”
墨楚母親當初拖到身體極度不适才來醫院就診,發現時已經是惡性晚期,這次墨楚上門,難免會往不好的方向猜想。
“不,我暫時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墨楚搖頭眼神飄忽,低眸抽出信封推到他面前,“媽媽說,如果我遇到實在無法解決的事,讓我來找你。”
“她說,你和她之間有過承諾。”
夏枝木醫生當面拆開信,神情嚴肅一掃而過信紙内容,抖出裡頭的胸針,捏着那枚白山茶轉動打量。
十年過去,碎鑽貝母與珍珠的光澤依舊如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一眼便知是枚非凡珍品。
因是母親遺物,墨楚過的再拮據都不曾動過典當它的念頭。
“那麼,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夏枝木醫生将東西一一收攏回去,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墨楚沉默挽起兩邊袖子擡手,“我的養父是個脾氣暴躁的alpha,他家暴了我将近十年。”
夏枝木醫生登時離座捏住墨楚手掌,修長的手臂上縱橫交錯着各種烏青淤痕,舊的未消,新的傷勢又添上,他擡眼道:“報警了沒有?”
“他是個酗酒濫賭的人,但擁有我的撫養權。”墨楚縮回手扯下袖子,偏頭避談道:“夏醫生。”
“我前幾天覺醒了omega性别。”墨楚擡眼,黑瞳深邃無光如潭死水,“你能否将我性别登記改為alpha。”
不是不想選更為普通的beta性别,但自己擁有二分化體質,而二分化且為beta反倒具有稀罕性,現實恰恰更為惹眼。
“這聽起來有點荒唐。”
夏枝木醫生疊腳靠椅背後退,雙手交叉放置腹前,交流道:“處理你養父的問題有很多種辦法,你不一定要冒這個風險。”這是他慣常思考的坐姿。
性别造假一經發現,無論是當事人還是經辦人,都需要接受律法審判。
他又摘下眼鏡摁捏眉心,“小楚,雖然社會風氣對alpha性别友好,但是對于omega的歧視基本上都已經銷匿,你沒必要冒這種風險,我們可以來解決你養父的問題。”
“不,來不及了。”墨楚面露恐懼神色,瞳孔顫抖咬住下唇,緊捏手道:“我的養父是個變态,他有虐待o的傾向,他如果發現我是omega的話,我會死定的。”
夏枝木醫生點頭道:“是的,所以說先解決你養父的事。”
“不,事情沒那麼簡單。”墨楚将頭埋入書包,猶如驚慌的幼崽,“我的親生父親也找到我了。”
夏枝木醫生疑惑道:“他是誰?”
“他是哈麗曼家族的現任掌權者——德拉爾。”
夏枝木神情凝重,顯然他有聽說過關于這個家族的傳聞。
著名的古老種二分化吸血蝙蝠家族,勢力強大,内部制度唯血統論,具有嗜血,精神病,擅長暴力強/制,唯A至上主義等等負面風評。
其勢力傳聞涉黑,早期靠走私販賣軍火起家,近些年來沒少在房地産、金融等暴利行業上頭涉獵,頗有要漂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