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伯坦,岩斧城大提煉廠。
由于霸天虎的突然到來,這一帶已經化作“戰場”,人群躁動不安,卻又隐隐期待地等待着某件事的發生。
宣戰的霸天虎樂隊已經被确認為DJD,而汽車人這邊遲遲沒有決定好人選。
盡管兩派在全塞伯坦範圍都分散着勢力,但終究有密度之分,原本駐守大提煉廠附近的隊伍被佯攻所引誘,擎天柱又正在與威震天在别的城市周旋,就給DJD的突然到來創造了機會。
氣氛并不熱烈,但空氣中有種令人外甲戰栗的寂靜。
如果汽車人這邊無法在時限内決定由誰迎戰,将會是不戰自敗的結果。
介于在場沒人願意看到這種場面,對汽車人來說如果真的避而不戰,大概會造成比失去煉油廠更糟糕的結果。
這一切的源頭,當然都是因為DJD。
雖然在民間被稱為“殺人音樂”,但與這個稱号相反,他們演奏出來的曲調堪稱攝人心魄,而且極其強調秩序,在整個塞伯坦上也擁有數一數二的樂理美感,連完全不認同他們樂隊理念的钛師傅都在聽的時候點頭承認過這音樂之美。
而之所以被冠以這種危險的稱号,有兩種說法。
一是說,有人在聆聽的時候仿佛看到火種彼世的大門在面前展開(但這種說法被懷疑是光譜教信徒的宣傳陰謀)。
二是說,有人聽的時候真的進入了火種軟終結狀态,差點就死了(然後這個說法的提出人被霸天虎告上法庭,所以變成了神秘兮兮的怪談,最新版本裡,身份不明的犧牲者人數已經暴增到百位。)
當然無論哪種都無法消減聽衆的熱情,所以DJD所到之處總是人山人海,甚至當地不得不派更多人手來維持秩序。
“汽車人這邊的隊伍情報出來了。”有人忽然說。
“我看看……W.H.J?這啥?”
看上去是對标DJD的某種縮寫,但聯想到汽車人,完全想不到是什麼。
“可能是成員名單,”有人指着數據闆上展現的内容,推測道,“旋刃(Whirl),海格特(Highgate)以及爵士(Jazz),正好是這三個字母。”
“旋刃和爵士我都認識,這個海格特有人知道嗎?他的演奏風格是什麼樣的?”
雖然之前有過短暫的上台經曆,但那次畢竟是在汽車人連赢兩場之後作為附加品的演奏,本身關注度就不高,部分聲波樂隊的粉絲也隻是記錄了霸天虎一方的情況,至于爵士這邊則幾乎沒人記下來。
“從登錄照片來看,應該是比較慢節奏的類型?”
“這麼以貌取人,你是真忘了差點被阿爾茜吓死的那次啊……”
讨論的聲音被忽然響起的巨大樂聲掩蓋過去,人們将視線集中到舞台中央,在那裡,首先出現的是負責宣布賽程和人員信息的主持人,在他身後不遠處,兩支樂隊分别站在一端。
本次依舊是三局兩勝制度,因為事發突然,又有新樂隊參賽,主持人先是做起介紹。
“這支W.H.J樂隊,隊長是我們的老朋友Jazz,成員是新人海格特——有傳言說他根本不是汽車人,還有,哦,居然是萬衆期待下終于複出的奇才,旋刃!”
台上,海格特訝異地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鐘表匠,後者則用一種好漢不提當年勇的态度聳了聳肩: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把鐘表店連本帶利搶回來的?”
主持人再次開口:“我想大家都很好奇W.H.J樂隊到底是什麼意思,爵士,能告訴我們嗎?”
他說着,将擴音權限轉移給了爵士。
“很簡單,W是Wobbly(搖晃),指我們不自信的成員海格特,H是Helicopter(直升機),指旋刃的變形模式。”
“那J呢?”
爵士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沒人能猜到嗎?當然是Jazz的首字母。”
台下傳來一陣哄笑,而海格特和旋刃則是用毫無感情的眼神看向他,一個表達着“我哪裡搖晃了”,另一個表達着“怎麼就你用縮寫”。
熱場環節結束,接下來就是正式比賽。
DJD一直沉默地觀察他們這邊,有一種勢在必得的從容。
“你很擔心嗎?”爵士在内線問海格特。
“嗯,我在想要是輸了會發生什麼事。”
哪怕自從音樂年代開啟後,從各種新聞報道中已經很少看到大規模的屠殺或破壞,但在看到DJD——尤其是為首的塔恩時,海格特依舊産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警惕。
“音樂講述的是語言之外的東西。”爵士又發了一條内線消息,“所以如果你有什麼迷茫和不安的情緒,平時還可以掩飾,一旦演奏起來就掩蓋不了了。”
“……抱歉。”
“道什麼歉,我早就預想到這種情況,比起訓練,你更需要的是理解,所以第一場你就觀察吧。”
——
作為機械智慧生命體,隻是學會樂器的使用方法并不難,至少海格特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弄明白了到底該怎麼彈吉他。
當對手那宛如至高天組曲般恢弘的樂聲響起時,就算無法像其他人那樣直觀地明白音樂的價值,海格特還是覺得懂的部分比過去多了不少。
正因如此,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音頻接收器也好,視野也好,外甲的觸感也好,一切都在因為這份曲調而安靜地震顫着。
唯獨最關鍵的,明明應該用來感受音樂的最關鍵的部分,沒有得到絲毫影響。
緊接着,一個疑問緩緩在中央處理器裡産生:
明明是有如精巧數學公式般的曲調……但為什麼裡面會隐約有一股狂熱呢?
“怎麼?”
内線裡再次傳來了爵士的聯絡。
海格特看了過去,發現對方依舊一副輕松的表情,他的神色與台下觀衆的目光完全不相符,那并不是應該在聽着這曲音樂時應該做出的表情。
“我在觀察,但是理解不了。”海格特回答,“傳聞都說DJD的演奏注重技藝,但技藝是用理性決定事物該如何存在,他們的音樂真的能叫技藝嗎?”
“别那麼在乎字面意思,”爵士說,“你會這麼想,是因為你還沒有站在塞伯坦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你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
沒有火種就永遠無法感同身受——海格特原本也不願這麼想,尤其是在天火和其他人一直鼓勵他的情況下,但是多次的失敗卻讓他開始逐漸潛移默化地對這個觀念深信不疑。
不然,他怎麼會對眼前的情況有種做夢般的感受呢?
不甘心是一回事,但确實意識到了自己的本質——
一台模棱兩可,随波逐流,内在異常空洞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