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穿着那件她最喜歡的鲛人嫁衣，比火還要紅豔，比彩霞還要美得晃眼。

隻是此時此刻，隻剩下無限的落寞和滔天駭浪般的悲傷。

“雲杳。”她看到雲杳和裴嶼，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直到她靠近，雲杳才發現她心口上有一出劍傷。

一劍穿心，她能活應當全然因她是流光珠器靈并不是普通鲛人。

院落裡屍首太多，血氣充斥鼻尖，小魚身上的嫁衣又過于明豔，這才叫雲杳沒有及時發現她的傷口。

從儲物戒掏出靈丹，她趕忙喂給小魚，“止血的、補血的、療傷的、止痛的......”

反正修仙界的靈丹沒有吃多吃雜這一說，能用上的全吃了就是。

小魚原先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失去了光澤，她乖乖地吃了雲杳給的靈丹。

剛剛還有力氣站着，這會兒吃了靈丹卻是從雲杳身上滑了下去，血色的掌印順着雲杳的上衫一路往下，最終落在裙擺之上，連綿成片。

雲杳也緊忙蹲了下來，抓住小魚兩隻手，想把她擡起來。

“雲杳，我害了鲛人一組。”她拽緊了雲杳的裙擺，忽而擡起眸來，眸光亮得驚人，愛恨交織。

“三日前，淳于寒與魔勾結，于魔界取了魔珠為魔源，置放于海底鲛人族族地。源源不斷的魔氣侵入四周島嶼、村落。”

“這三日，鲛人為了給我舉辦一場盛大的昏禮，全部鲛人都上岸了，包括孩童。”

“而我們又有流光珠庇護，誰也沒發現族地裡的魔源。”

“你們那會兒來到我們小漁村，見到那天上的魔氣就是族地裡出來的。”

“是流光珠特殊，才叫他停了三日，不然早在七日之前，鲛人一族和小漁村就已經覆滅了。”

哀莫大于心死，小魚的傷口在靈丹的作用下止住了血流，正在漸漸好轉。她傷心欲絕，卻是一口血都湧不出喉間。

“雲杳，我是流光珠的器靈，我都想起來了。”

“我進入到小魚的身體裡，把自己的記憶屏蔽了，我以為我隻是一隻鲛人。”

“如果我早就知道，我、我就拿自己換族人了。”

“他走了嗎？”雲杳問，“我們去把他殺了。”

傷心欲絕的小魚愣了片刻，呆呆道：“你們修士，不都要先問問他為什麼要犯下如此大錯嗎？”

“問了他也不一定說，說了可能也是騙我的。還不如先殺了報仇，反正他該死。”雲杳拉着小魚站起來，“小魚，你是想給鲛人一族報仇還是要自哀自傷然後沒入鲛人族地日日以海水洗面？”

這會兒回想起在鲛人族地見到的小魚。看起來還是俏生生的，笑起來也依舊甜美，可眼中藏起來的是無盡的悲傷。

她估計小魚應當是沒能手刃淳于寒。

族地的小魚說記憶是不能改變的，她和裴嶼現在進入的是小魚的回憶。

隻不過流光珠神力強大，回到的這個記憶點小魚會記得三日前的相遇，也能和她交流。可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她現在帶着小魚找淳于寒報仇，也隻是這個時間點之内的，現實中的淳于寒還會活好好的。

一切都是雲杳的猜測，畢竟族地的小魚說一半留一半給雲杳猜，還真是謎團。

但淳于寒這個幕後操縱者若是真的會受到影響，那再好不過了！

小魚淚流滿面，不舍之後便是堅定，“你說得對，我要報仇。”

“我喜歡他，但喜歡在族人性命面前，不值一提。”

器靈活了很久，久到已經忘記過去了多長歲月。她以鲛人小魚的身份愛上了一個修士，理所應當要為鲛人族報仇。

而愛情不過月餘，在她經曆的漫漫歲月中或許刻骨銘心難以忘懷，但不至于失了智。

隻不過流光珠是防禦神器，并不能攻擊他人。

假如今日沒有雲杳相助，小魚想她大概是報不了鲛人族的仇的。

“我們走，我知道他在哪裡。”

小魚捂住心口，那裡已經止血，隻剩下綿延不絕的痛楚。

随着傷口處的血凝住，流光珠的光圈漸漸擴大，緩緩将遍體鱗傷的鲛人們一個個罩了進來，把不甘心的魔氣給擠了出去。

肉到嘴邊被拿走，魔氣着急得團團轉，直直凝聚成一股力來撞光圈。

然而流光珠可不是修士畫下的陣法，在暴戾的魔氣聚集撞擊之下，波瀾不動。

裴嶼緊跟雲杳。他鳳眸掃過天上前仆後繼飛來的魔氣，握住了雲杳的手腕。

“師姐，等離開這裡，我會回去魔界。”

“魔界雖四分五裂，但也并沒有要吞沒修仙界以修士為敵的打算。”

“會不會是有魔要造反？”雲杳悄悄湊過去問。

裴嶼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魔其實腦子并不好。”

“他們要造反隻會聯手與我打一架，還想不到要出魔界肆虐擴大自己的勢力這種想法。”

“那要是回去之後，他們不和你說實話呢？”

少年笑了起來，雙眸姝色暈染，桀骜而不讨厭，耀眼如星辰，“那就打到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