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下來,柔軟的發垂到了雲杳臉側。從鏡子裡,能清楚看到桃花眼中含帶的漫不經心和從容不迫。
雲杳唇角不自覺揚了揚。
這是活的姬銜。
大師兄也跟着進來了。
雖然處境模糊,但有大師兄在就安心多了。
仙侍伺候她将霞帔着上,她被姬銜牽着手,往外走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嫁給大師兄。
“這是天界,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帝父的可視之内。傳音、隔絕陣法,并沒有作用。”
剛剛仙侍喊她公主,喊姬銜殿下。
那帝父,應該就是天帝了。
姬銜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好聽,流水潺潺。
雲杳卻從風輕雲淡中,聽出來了他對天帝的忌憚。
她張了張嘴,沒出聲。
“喊我哥哥。”姬銜接過她未盡的話。
“哥哥,我馬上就要嫁人了,你與我講講我的夫君?”雲杳眼尾上挑,疑惑都快要溢出來了。
多說多錯,隻能這樣問。
姬銜的一舉一動都在警醒她要契合記憶中的人設。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性格,連嫁的人是哪位,她腦海都是空白的。
流光珠說過,回憶是不可以改變的。但有些天地至寶可以将人投送到那個時間節點,裡面的人都是真實的。
他們現在應該是不能讓人發現他們是外來者。
“杳杳要嫁的是龍族太子,桀骜不馴恣意妄為。龍族勢大,與天界抗衡已久。”
“此次杳杳嫁過去,除了修秦晉之好外,也不要忘記了帝父交由的事。”
雲杳扶着腦袋,艱難擡起頭對他眨了眨眼睛。
什麼事?
姬銜隻擡起一隻手指,放在唇的中間,桃花眸流光四溢。
雲杳:......
她不是想看他這樣漂亮的臉,她杳聽事情啊!
“我送你到東海。”
“好。”明白了,到了東海才能說。
東海之上,一群似人非人的生物踩着滔天駭浪,敲鑼打鼓聲音将近破到雲霄。
喜慶過了頭,更像是打仗前的鳴鼓。
海浪也不平靜,在衆人的腳下翻滾着,天色就渾濁了起來,黑沉沉地壓抑得緊。
天界的鳳鳴鸾車沖破灰沉的天,光芒落下,照亮了東海。
蝦兵蟹将們反而敲鼓鳴笛得更響了,有點像是音修的攻擊,刺得人耳朵難受。
身後伸來兩隻手,放在了雲杳的耳朵上,護住了她脆弱的耳膜。
她和姬銜是坐在鸾車上的,前面兩隻鳳凰開路,鳴叫着禦風而上,撥開雲霧。青鸾在前面拉車,車上四面帷幕映襯着鈴铛的清脆,輕輕搖曳。
正常來說,姬銜是不應該上來的。但雲杳慌得很,給他拽了上來。
要是這讓姬銜到前邊去,等會出了天界再問事情也不方便。
“這是結親還是打仗啊?”她還是覺得腦袋中,依舊扶着那華麗的鳳冠。
“龍族和天界的關系并不好,此次結親,并非龍族所願。”
“師兄...”你了解得還挺多的。
姬銜擡指摁住了她的唇,聲音落在她的耳尖上,“喚哥哥。”
好了,知道咋倆是兄妹了。
“哥哥,龍族太子是哪個?”問完之後,雲杳就覺得其實自己可以不用多此一問的。
最前方站着的那位,火紅的喜袍似乎要成為燃燒的火,灼得人眼睛疼。
修士視力好,但一個天上一個海上,雲杳還是看得不清楚,看不清這位龍族太子的模樣。
“聽聞天界太子與公主感情甚笃,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連妹妹出嫁,當哥哥的都要與之同乘。”
“若是不知悉的,怕是以為我龍族今日同時迎娶天界太子與公主呢。”
這并不是龍族太子本人出聲,而是一隻蟹傳遞的聲音。它是沒陰陽怪氣,但本意就是嘲諷。
雲杳沒閑着,反正她現在和姬銜是一條線上的,就擡手去拍姬銜的手指,“哥哥,他挑釁你哦。”
見到姬銜的那一刻是安心了,可姬銜的心思不好琢磨。雲杳怕姬銜這個心黑的轉頭賣了他,這不得多拉一把,把線繃緊一點。
龍族太子踏浪而上。
雲端之上相見,雲杳可算是看清楚他的模樣了。
龍族太子不醜,相反俊美近妖。就是眉眼走勢銳利,瞳孔漆黑成霜,美得淩厲。
小、小師弟?!
雲杳張了張又想到姬銜不讓喊師兄的話,硬生生把“小師弟”也給憋了回去。
她眼睛往前一瞥,再往後一落。
看到了少年似有火焰燃燒的鳳眸,再順着看到了她和姬銜交織的手。
好像......挑撥離間早了。
其實她覺得兩邊太子可以以和為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