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卿如貓般輕盈無聲地躍上屋檐,目光一凝,隻見一隊官兵持刀執火,直奔此處而來。火光映照下,刀鋒寒芒畢露。
一名衙兵高聲驚呼:“不好,裴大人不見了!”
賀雲卿一怔,以為自己聽錯——裴無忌深夜為何會在瓊華樓附近?
“往那邊去了,快追!”
聽聞裴無忌被擒,她眉頭一緊,借着夜色一同追去,一路疾行至南水門。然衆人趕至一處林間,仿佛撞入迷障,四周漆黑如墨,眨眼間竟不見半點蹤迹。
廖鴻烈沉聲道:“來人,速回報梁大人與林大人!其餘人兵分兩路,以信号彈傳訊!”
話音落下,衆人迅速散開,分三路而行。
賀雲卿正要随衆人一同入林,腳步卻猛然一頓。按理說,挾持一人逃跑,必然跑不快,何況裴無忌一大男人,又非弱不禁風之人。可他們一路緊追,竟連半點蹤迹都未曾捕捉到,未免太過反常。
不好,中計了!賀雲卿果斷掉頭疾馳而去。回到原地時,她發現不僅府衙的人在此,賀雲庭亦在其中。
“二哥!”她快步上前,語氣急促,“快封城門!我方才途經此地,聽聞裴先生被劫,匪徒有意引人往南水門去。我立刻趕回來通知你們,裴先生極可能尚在附近!”
賀雲庭神色一凜,來不及細問,立刻沉聲道:“梁大人,林大人,速封城門!立即通知巡檢司,加派人手,全城搜查!”
梁、林二人對視一眼迅速調派人手。
賀雲庭沉聲道:“事發不過二刻,匪徒若拖着裴兄,定來不及出城。”
賀雲卿點頭,環顧四周,心下卻仍覺不安,遂問道:“今晚府衙在查什麼?”
賀雲庭略作遲疑,還是将今夜的計劃簡要述說。
她神色一凜,“哥,你們可能中計了。”
“調虎離山?可出于何意?”
賀雲卿目光微沉,“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還是先找人吧。我懷疑是這壓根不是沖着賬冊來的,而是……裴先生。”
這時,一名衙兵急匆匆趕來,神色緊張地禀報:“梁大人,發現了一攤血迹,血迹一直延伸至瓊華樓方向!”
梁忠全臉色驟變,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來回踱步,旋即沉聲喝道:“糟了!裴大人可能遇害,速速包圍瓊華樓!”
“慢着。”賀雲卿果斷止住,“梁大人,現在敵暗我明,此事關系到裴大人的性命,不可貿然行動,打草驚蛇。”
梁忠全一愣,旋即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有道理。”他轉向手下,“你們幾個立刻褪去官服,潛入瓊華樓,一旦有異常,立刻來報。”他頓了頓,低聲命令道,“另外,前後門派幾人暗中守着,謹慎行事。”
“是!” 衆人齊聲應道,行動迅速而果斷。
瓊華樓内亮若白晝,隻有皇室達官貴人才能享用的蠟燭無處不見,燭火搖曳,身姿婀娜的舞妓随着樂奏遊走在樓宇的飛橋間,琵琶絲竹聲,聲聲入耳,如流水般滲入喧嚣的夜色。
賀雲卿掃視四周,很快便鎖定了一名穿着绛色衣裙的女子,她端着酒盤,低着頭,神色匆忙,朝着閣樓的方向行去。賀雲卿悄無聲息地跟上,在路過一位歌姬時,順手牽羊,不着痕迹地取走一條桃粉色絲帕,學着舞女的模樣,掩面而行。
跟着绛衣女子一直到三樓隔間的拐角,她迅速出手,捂住了绛衣女子的嘴,将她拉到一旁,冷聲低語:“想要活命,我問什麼,答什麼。”
女子臉色瞬間蒼白,滿臉驚恐,點頭如搗蒜,因她已感覺到腰間的尖銳寒意緊緊相抵,心髒不禁狂跳。
“酒送去哪裡?”
“牡……牡丹廳。”
“裡面什麼人?”
酒妓答的顫顫巍巍,“就是……普通的酒客。”
“你裙角沾了血迹,别告訴我,那是你自己的。”賀雲卿眼神冷冽,手下的刀鋒緊了幾分,“裡面什麼人?一共幾個?”
酒妓瑟縮了一下,戰戰兢兢地答:“裡面一共四個,有三個拿着刀,長得甚是吓人。還有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他……好像受了重傷。”
說完,賀雲卿猛地揮出一記手刀,将她迅速拖到一處角落。
就三個人的話,對付起來還是得心應手。
她端起酒托,擡手叩門的瞬間,一隻大手驟然掩住她的口鼻,将她猛然拉入一個清冷的懷抱,松香氣息撲面而來。
這一刻,賀雲卿内心罵得很髒,擱這兒跟她玩螳螂捕蟬呢?
感受到身後男子身形高大,腰間的力道不容小觑,想要反擊又怕驚動屋内之人,隻得暫且按捺,任由自己被帶入暗處。
“賀姑娘似乎總愛來瓊華樓捉人。”
熟悉的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繞在耳畔邊,伴着微微熾熱的氣息,惹得她一陣麻酥。
她不自覺的扭動着身體,試圖脫離這個姿勢,譏諷着:“我竟不知,風清淡雅的翊王爺也會對這風月之地流連忘返。莫非是看上了哪位姑娘?本姑娘一向寬宏大度,不介意多添幾位姐妹,若王爺心有所屬,不如早日納回府中,免得日夜奔波,平白勞神。”
她的嘴像淬了毒一般。
霍硯川在身後低笑一聲,“說你一句,能有十句奉還。”
賀雲卿險些又出言不遜,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低緩道:“王爺如此摟抱,未免有些逾矩吧?”
霍硯川松開她,語氣平靜:“方才我探過了,裡面的不是主謀,此刻進去,怕是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