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皖突然一聲慘叫,緊接着捂着肚子,疼痛不止,額上冒出涔涔薄汗,“好痛,陛下、太後,臣妾肚子好痛啊……”
既然已經開罪珍妃,蘇皖就不打算放過這次機會了,否則也對不起自己在太液池邊受到的侮辱。
太後急喝,“太醫呢?還不快過來看看!”
太醫一直候在一旁,忙上前号脈,曆經許久,始終緊鎖眉頭,弄得衆人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等他把完脈,太後問情況如何,他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太後見他面有憂懼之色,知他是心有顧慮,不敢言明,便道:“你且如實說來,若有半句虛言,哀家饒不了你!”
太醫署多的是太醫,太後随便再叫來幾個,總有說實話的,年輕太醫眼見躲不過去,隻得道出實情:“太後,蘇采女是心緒不甯所緻的氣血凝滞,此病症可大可小,嚴重時有可能造成小産,通常焦慮、恐懼、憂心等都會加重病情,微臣會開副順氣安胎的方子,但要治其根本,還要蘇采女心無煩憂,摒棄雜念才行。”
太醫說的小心翼翼,聲音又低,仿佛生怕自己卷入這後宮紛争中,然而靜妃卻緊接着就拿他這話做起文章來。
“真是難為蘇采女了,成天受人刁難,又如何能心無煩憂,摒棄雜念呢?”
靜妃這一番嘲弄,擺明是說珍妃,但這些年暗裡給蘇皖使絆子的人也不少,是以衆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聽到。
虞妝暖卻是今日的布局人,聽了太醫的話心裡發笑,蘇皖心有九曲,叫她做個毫無雜念的人隻怕不可能。
蘇皖勉力起來一點,手緊緊扒着床沿,死死盯着太醫道:“請太醫一定保住我腹中胎兒,我不要緊……但一定要保住孩子,拜托了!”
當下情形在旁人看來分外凄慘,太後細聲安撫蘇皖幾句,讓她躺好,轉過頭來,對亓官霂焱的沉默表示不滿,“陛下,此事涉及皇家血脈,若不嚴懲,隻怕後宮少條失教,更讓後人肆無忌憚,哀家認為應該嚴懲!”
太後說話铿锵有力,威儀深重,一點也不像個清淨避世的婦人,殿裡許多人大氣都不敢喘,一時靜極。
亓官霂焱站起來,負手而立,眸間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不耐煩,他叫來陳安,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狠狠懲罰珍妃的時候,緩緩說道:“傳朕旨意,珍妃濫用私刑,傷及皇嗣,念其并不知情且往日侍駕有功,罰俸祿半年,禁足兩月,任何人不得探望。”
前面鋪墊這麼久,所有人都覺得這處罰太輕,連太後都吃了一驚,剛想開口,又咽了回去,做皇帝一言九鼎,金口一開,就很難收回成命了,她不禁疑惑自己兒子在想什麼。
陳安領了命正要出去,皇帝又叫住他,“等等,再傳一道旨,蘇氏采女溫良識禮,恭謹毓秀,升為正六品貴人,遷至永福宮雅斓軒。”
此語一出,衆人嘩然,宮女出身卻連升三級,莫非蘇采女要成為大宣朝第二個萬貴妃?
一曲唱罷,各自散場。
虞妝暖命人置了頂軟轎,将蘇皖送回采青閣,臨行前再三囑咐擡轎的太監,千萬小心伺候着。畢竟以蘇皖如今在宮裡的地位,再大的儀仗都不為過。
采青閣卻并不冷清,内侍省新派來了好幾名宮女太監,正張羅着給蘇貴人遷至新居。陛下的旨意也不過剛下達半個時辰,他們就能聞風而動,真正是掌握了宮裡的生存之道。
蘇皖看着他們來回忙碌,不時沖她谄媚地笑笑,她臉上一掃方才在未央宮的凄楚。要說以前,他們從不會正眼看她這個主子,甚至不願踏進采青閣這簡陋粗糙的地方,如今她如衆星捧月般,連内侍省的吳常白也親自來問問她,對新居雅斓軒有沒有什麼要專門布置的。
蘇皖由芊兒攙着,手撫花梨木棱紋圓桌,沖吳常白笑笑,語氣嬌柔:“本宮是個念舊的人,對這采青閣的一桌一椅都是有感情的,就如這桌子,本宮早就用慣了,也舍不得丢棄。”
吳常白不敢得罪她,忙拍馬屁說蘇貴人真是重情重義,自己這就命人将桌子搬到雅斓軒。
蘇婉贊許地看他一眼,“都說吳少監是個辦事沉穩、讓人放心的人。”
吳常白心思活絡,當即笑呵呵地言謝蘇貴人擡舉。
蘇皖沖他笑得妖冶,“那就有勞吳少監親自把這圓桌送到雅斓軒了,隻能你一個人送哦。”
吳常白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住了,覺得蘇貴人是在同他說笑。蘇皖笑容更盛,“别人辦事本宮不放心,還是吳少監親自送去比較妥當,公公剛才不還說要為本宮當牛做馬麼,不會連這點小事也不願意吧?”
往日對采青閣拜高踩低的人裡,也有吳常白的一份,是以如今蘇皖為難他不過是風水輪流轉。他知道自己躲不過惹不得,隻能強行堆着笑,“怎麼會呢,為娘娘效勞,是奴婢的榮幸,奴婢這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