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周,關于康利集團的澄清報道就已經發出。
瑞思媒體雖然規模小,卻有一定的公信力。
所以報道一經發出,流言很快停息。
康利的股價也從小幅度的波動恢複了平穩。
黑色奔馳停在大樓外,高海臻下了車,拿着手中的文件走進大樓。
在去往電梯的路上,來往的人向她點頭緻意。
“高秘書,劉總還沒來。”
一個女人匆匆走到她面前。
“聯系他了嗎?”高海臻問。
“聯系過了,三十分鐘前說了要來,但現在還不見人影。”
高海臻看了眼腕表,“先去他辦公室,五分鐘之後再打電話。”
“是。”
按下電梯按鈕,上升的過程中,她看向手中的文件袋。
從袋子裡抽出一小截,離職報告書幾個字映入眼簾。
将文件放了回去,高海臻目光裡多了一分沉思。
但随即,那份沉思溶于眼底,冒出欣喜。
來到劉沛先的辦公室,裡面沒有人,一切都是那麼安靜。
雖說高海臻以前來過他的辦公室幾次,但大多隻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帶個話交個文件的功夫,不足以讓她好好欣賞這間專屬于coo的辦公室。
所以現在的空白時間,倒是可以讓她好好瞧一瞧,這集團二把手的辦公室與她這個秘書有何不同。
辦公室空間很大,三面通透的大落地窗讓京都的盛景如一副畫卷,清晰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看着看着,高海臻回想起自己的辦公室,四四方方的窗戶像一台沒有戴老花的望遠鏡,模糊了視線的同時也局限了她的視野。
她不自覺輕笑了一聲,至于在笑什麼,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恰在這時,在電梯底下的女人小跑了進來。
“高秘書,”她神色慌張,遞出了手裡的手機,“劉總讓您接電話。”
看見屏幕上的通話界面,高海臻眼神一暗,接過手機。
見狀,女人也很識趣地離開了辦公室。
“劉總。”
“我現在在去會長家的路上,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電話裡,劉沛先的語氣很強勢,沒有留她商量的餘地。
潑皮無賴總喜歡先斬後奏,高海臻已經習慣了他們的招數,所以處理起這種事她很得心應手。
“劉總,恕我直言,您現在去鐘會長面前隻能是自讨苦吃。為了處理您的事情,會長已經忍痛割下金石計劃的一個名額。”
暗綠色的靜音地毯,像一片沼澤,吞沒了高跟鞋徘徊的聲音。
“而且照片裡的事情您本人應該比誰都清楚,就此引退,或許還能為您掙得一個為公司着想的好名聲。但如果您還要繼續糾纏下去的話,結局隻怕晚節不保。”
“高海臻,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即使隔着手機,劉沛先的怒氣也幾乎撲面而來。他不敢相信,一個小輩居然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高海臻卻不在意,悠哉悠哉欣賞着牆上挂着的水墨畫。
她對古字畫沒什麼研究,隻感覺留白留的恰到好處,看起來很賞心悅目。
“高海臻,你有沒在聽我說話?”
劉沛先的怒氣再次傳來,将高海臻遊離的意識拉了回來。
她這個人有個壞毛病,聽到别人單方面發洩情緒的時候,注意力就會不自覺地渙散。
當然她知道這習慣不好,但她沒有那麼多同理心和别人共鳴。
所以閉而不語做一個傾聽者,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禮貌。
“劉總,晚輩不會說話,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您與鐘會長四十多年交情,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她放軟了聲音。
“我知道,您也不想讓會長為難,更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會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做出這個決定出發點完全是為您着想。”
“晚輩說句心裡話,您在康利拼搏了這麼多年。功勞無人能及,即使是會長本人,也承認要不是因為您,公司都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他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劉沛先怒聲質問。
“劉總,消消氣。我知道您委屈,但您有沒有想過您有多久沒有和家裡人好好團聚過了?我記得您最近添了孫子對嗎,所以何不順着這個機會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人忙活了大半輩子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
高海臻知道,這些話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但她還是得說,隻有她說了,才能留有劉沛先思考的時間。
果然她說完,對面的人就沉默了好一陣。
如此,高海臻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總,市區的晚高峰馬上就要開始了,您現在掉頭的話還能和家人一起吃頓晚餐。”
“我就不繼續打擾您了,祝您晚餐愉快。”
沒等對方回應,高海臻挂掉了電話。
能做到二把手的人不會蠢,現在窮追不舍估計也是在氣頭上。
畢竟在公司裡賣了四十年的命,陡然一下子被炒,心裡肯定很難接受。
但等氣消下來了,自己回過味,自然就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結局。
畢竟發生了那樣的性醜聞,憑哪個公司都不會留下他來損壞公司形象。
說到底,他現在這麼張牙舞爪,也是舍不得二把手的位置。
不過也正常,要是她,她也舍不得。
高海臻轉過身,眼神落在前方。
從窗前到她現在站着的位置,需要十五步。
而她自己的辦公室,卻僅僅九步。
六步的差距,是權力的階梯。
跨過這六步,需要多久呢?
高海臻不得而知,但,想必不會太久。
電話挂斷不久,手機的主人就回到了辦公室。
“把這份文件轉化成電子版發給劉總,簽好字以後發送到人事處理。”高海臻将手上的文件和手機一同給了她。
“是。”
白跑一趟,高海臻感覺有些疲憊。
但一想到待會還得去鐘宅,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數十年前,因為一次竊聽事件。
鐘士承對于打電話這件事就頗為排斥,所以每次他交代自己的工作,大多數情況下都得親自去向他彙報。
很辛苦,但車接車送,倒也沒有那麼辛苦。
高海臻按下按鈕,等了一小會,數字到了樓層。
電梯門慢慢開啟,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現。
等到門徹底敞開,高海臻看清了男人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一身褐色哈裡斯人字紋羊毛西服,内搭一件黑色水洗襯衫,領帶是紅色。
在一身的深色中,格外顯眼。
“鐘先生。”
高海臻走進電梯,停在了鐘明訣身前。
“這個時候高秘書怎麼會來公司?”
“會長讓我來處理一些事情。”
“我記得劉叔的辦公室在這層,所以是爸找他有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高海臻知道他在問什麼,他或許也知道答案。
但鐘明訣就是想讓她親口說出來,得到印證。
但,劉沛先的位置關乎着管理層的更疊。
如果自己說了實話,就代表着向鐘明訣投誠。
套話的招數很爛,或許也是因為對她,鐘明訣不屑用高明的招數。
“也沒什麼事,就是會長想就今天早上的報道同他談一下。”她回答。
鐘明訣就猜到她會這麼說。
對于這種試探,她從來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不偏不倚,十足的不倒翁。
放在以前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如果劉沛先真的被老爺子炒了。
他的位置歸屬,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COO可是公司的二把手,他必須得搶先一步放上自己的人,避免讓鐘臨琛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