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蛇藏在角落。
鱗片與暗色融為了一體。
鎖在籠子裡的白鼠,察覺到了暗處的窺伺。
它慌忙逃竄,卻逃不出這一方天地。
隻能在無盡的恐慌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阿臻。”
鐘士承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高海臻收回視線,不再關心白鼠的結局。
“會長。”
“周末還叫你過來,不介意吧?”
高海臻垂眸,“會長您說笑了。”
鐘士承繞過她身邊,來到飼養箱旁。
“這小東西,吃得還挺快的。”
她看了過去,籠子裡已經沒有白鼠的蹤影。
“上次我提的那個收購案,他們幾個進展怎麼樣?”
“小鐘先生給我發過預案,”高海臻如實回答,“其他人我還不清楚。”
“哦?那他的預案怎麼樣?”
“預案目前還在基礎階段,但能看得出來,小鐘先生在目标選擇上花了很多心思。”
她的回答不算個回答,沒貶也沒誇。
“臨琛的性格就是這樣,做人做事比較周全。再加上又是第一次接觸這種事情,多做些準備工作也是正常。”
高海臻難得從鐘士承口中聽到正面的評價。
但她直覺,對方說這番話必然不是單純為了誇鐘臨琛這麼簡單。
“小鐘先生做事的确心細。”
她斟酌回答。
清理完飼養箱,鐘士承來到窗邊的搖椅坐下。
“他雖然心細,但有些時候也莽撞,沉不住氣。就像前段時間開會,我就聽說他當着所有人的面頂撞他大哥了?”
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那場會議上。
前面鋪墊了鐘臨琛那麼多好話,現在又故意用頂撞二字。
看來,又是在測試她的态度。
如果自己真信了他前面說的那一大通,替鐘臨琛說了好話,估計下一秒就會被打上站隊的标簽。
下屬站隊,是權力削弱的開始。
這對于一個掌權多年的人來說,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兩位先生一個注重收益一個關注風險,讨論的過程中出現分歧也是常有的事。但我相信,他們心底肯定都是以公司的經濟利益為共同目标。”
高海臻站得筆直,接受鐘士承的眼神審視。
好半晌,那股壓迫感才慢慢收了回去。
“這兩個孩子啊,一個太激進一個太保守,要是能綜合一下就好了。所以我就想着讓臨琛進公司,能給他大哥當個緩沖帶。”
鐘士承歎了口氣,
“但現在看來,他這個緩沖帶還沒你有用,我現在覺得你倒是更适合劉沛先這個位置了。”
這話裡幾分真心幾分試探,高海臻自是清楚。
估計鐘士承是以為有人在拿高管的位置誘惑她。
“會長,任何職位都是能者居上,論能力我覺得自己還不夠格。”
領導試探,唯有自謙不會出錯。
“帶了你這麼多年,你有沒有能力我心裡清楚。”
鐘士承從椅子上起身,“阿臻,其實公司交給誰我都不放心。但無論交給誰,隻要有你在,我這個心就能放下一半。”
他的話,很好聽。
意思也很清晰,
成為一條狗,一條為鐘家賣命的狗。
“會長,”高海臻話語間滿是誠懇,“我會盡我所能協助您和幾位先生的工作,絕不會辜負您對我這麼多年的栽培和照顧。”
從來到鐘士承身邊起,她就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此刻表起忠心,自是信口拈來。
“都是一家人,”鐘士承拍拍她的肩膀,“别說這麼見外的話。”
話說到這,會議上的事情基本上到此為止。
該敲打的,該表忠心的,也全都表演完畢。
兩人一同離開書房,下樓時正巧遇上鐘念玺回來。
“爸。”
“今天又去哪了,怎麼最近老看不見你人影。”
“還不是忙着你說的那個收購案的事情,”佘少娴從後面的樓梯走下來,手臂上還挂着一個外套,“你這一拍腦門的決定,可苦了幾個孩子沒日沒夜地工作讨你歡心。”
聽見這話,鐘念玺臉色微變。
“佘阿姨,能為爸和公司出一份力是我們這些孩子該做的。”她說道。
“難為念玺能有這個心,”鐘士承走下樓梯,“要是都像時寅那樣,對公司的事一點也不上心,那咱們老鐘家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要我說你也别指望他了,他腦子裡裝的全都是吃喝玩樂,要把公司交給他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再說有明訣他們這樣能幹的哥哥姐姐們頂着,公司的事也輪不着他來指手畫腳。”
佘少娴一邊說着一邊幫鐘士承披上外套。
這番話幾乎是單方面宣告,鐘時寅不會參與繼承權的争奪。
可即使她不争,其他人未必容得下她。
畢竟是個繼母,跟其他幾個子女也沒有血緣關系。
高海臻突然有些不明白,這佘少娴打得什麼如意算盤。
鐘士承:“你倒是想得開。”
“我們這把年紀了,不想開點能怎麼辦,總不能尋死覓活逼着他上進吧。我隻盼望着啊,他将來能懂點事,多陪陪你這個老爹。”
替他穿好外套,佘少娴從保姆手裡接過帽子給他戴上。
“走吧,司機已經在門口了。”
“念玺,你好好招呼阿臻,我和你阿姨就先去醫院了。”
“好的爸,您和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将老爺子送到門口,高海臻便随着鐘念玺一起來到了後院。
時值山茶花開的季節,雖沒到盛花期,但豔麗的顔色也是冬日裡一抹好風景。
今天天氣好,太陽放晴。
兩人坐在庭院中,杯中飄出清幽茶香,倒生出些許惬意。
“前段時間我去了趟南方,給你帶了點禮物,待會我讓人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