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绻無奈搖頭:“别看了,差不多到地了。”
左宗恬猛的回頭,順着柳雲绻視線方向看,明明還是一望無垠的白雪皚皚,什麼也沒有啊。
“雲绻師兄,你什麼時候跟肖長悅學壞了,學會亂說話騙我玩了。”左宗恬回予一臉鄙視的眼神。
緊接着,耳後“啪嗒”一聲,是洛蘭谛關閉方盒蓋的聲響。
“你雲绻師兄說的沒錯,這裡有我昨天留下的記号,那些腳印果然被雪埋了個幹幹淨淨。”他上前幾步,催出盎春,劍身在不住顫動。
左宗恬才發現,前方約莫半丈遠雪地裡,有東西在陣陣發亮,跟盎春的顫動幾乎同頻。洛蘭谛放任盎春脫手,短劍化作一道利光,“嗖”地竄出去老遠,停在那寸發光雪地上,當即有一小截嫩苗不知冷熱地破雪探出,但當他們走到盎春面前時,嫩苗迅速枯萎消失,盎春又緊接着飛到下一個發光點,左宗恬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厚雪之下,曾經估計是一片農田。”柳雲绻參加過多次界吟大會,知曉洛蘭谛盎春的這種能力。
“嗯,”洛蘭谛略顯驚喜:“我也是才發現,昨日隻是單純連路作記号,想不到數尺厚雪之下,還栖眠了這麼多未來得及破土的幼苗。”
《大世劍譜》中有載,盎春又名生命之刃,所過之處,不論嚴寒幹涸還是酷暑,盎盎然如春歸大地。隻是這片雪原已經冰封太久,不見天日數百年甚至上千年農田裡的種子,僅僅隻能昙花一現。
跟着洛蘭谛留下的記号和盎春指引,他們差不多到了應佑生所說的位置,昨天的腳印,就大概在此斷了蹤迹。
今日霧氣稀薄不少,洛蘭谛和倪憶遷得以望見昨日沒看見的景象。
一座通天碑柱,高的好似直入雲霄,頂端向四周連開數面挂繩錦旗,接至地面突起的四座形狀奇異的怪石。怪石與錦旗面上都刻有古老晦澀的圖騰。通天碑柱之下是數百塊石頭砌成的巨大圓台,四側分别通着台階,整座建築制式古老,全然不似現如今所建。
天極至少有五百多年無人問津、渺無人煙,那麼這座古建築的建造時間,隻會比五百年更早。
由柳雲绻打頭陣,洛蘭谛斷後,四人小心謹慎地靠近這座威嚴屹立的龐然大物,從表面上看,它隻是靜靜睡着,并沒有危險。
越風平浪靜反倒使人越揣揣不安。
柳雲绻踏入其中,這裡坐落着這樣的建築,絕非尋常。他靠近一座怪石觀測起來,雖然刻的都是遠古圖文,但有少許流傳至今,他能從中推解出大緻意思。
這座建築并不難琢磨,看其形式像是祭祀用的祭壇,而其上刻有的文字,必定也與祭祀有關。結合錦旗上的古文和通天碑的意思,柳雲绻差不多明白了這座祭壇的寓意。
四座怪石像分别正對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代表着大世四方。錦旗上畫滿密麻圖文,大概可以推斷為是一種祭祀咒文,而底下這座圓台應該就是放置祭品,主持祭禮的場地。完全意思就是,以祭祀的咒文與祭品為引,以通天柱石為媒介,祈求上蒼賜福世間,保佑四方無災無禍,安康喜樂。
在距離神明最近的地方建造祭壇,不知該說多此一舉,還是建造者虔誠無比,極力想營造氛圍。總之這麼大一座祭壇不可能是蒼神過于自戀自己建的,想來在不知多久遠以前,這裡曾有人生活居住,有人生活居住,就不可能是像眼下這般風凄雪厲。
柳雲绻把推斷告知幾人,洛蘭谛又招呼他去看看圓石台上的壁刻。他一開始沒仔細看,以為那裡刻的也是晦澀沉朽的古文字,湊近才看清是線條流暢連貫的圖畫,像在講述一段故事,從頭到尾繞着石台一周。除了一些他們沒法馬上看懂的,和常年久經風霜磨平的筆畫,大緻能看出這個故事裡有山,有龍騰,有千溝萬裂、混亂厮殺,栩栩如生,透過冰冷靜止的石面,聲臨其鏡一般有了顔色,畫中之物活了過來。
壁畫的末尾,萬态平息,綿延山脈尤在,卻也隻剩綿延山脈,要說孤獨也不孤獨,因為時常有暴雪作伴。
左宗恬的腦袋好像突然有把鑰匙開了鎖,“咔哒”一聲:“如若沒有這場戰争,天極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能在天極騰躍自如的龍...莫非這上面刻的,是蒼神穹川!”
聞言的人肺腑一搐,沖上天靈蓋一陣嗡鳴,清一色或多或少撐開眼眶,如果石壁上刻的并非傳說而是事實,那麼當下蒼神,真的一直同聖山乃至天下人所認為那樣,在九霄之上,平安無事,注視世間,護佑太平嗎。
“這兩個東西,誰能看出畫的什麼嗎?” 倪憶遷繞到石台另一端,視線在他所指的兩物間來回竄。
洛蘭谛走到他身邊蹲下,隻見一個是跟龍有些相像的長條蜿蜒圖案,另一個很簡略用一個小圈勾勒,方才他們沒看懂,就略了過去。倪憶遷之所以再指出來,是因為他覺得這兩個東西在整個壁畫裡是較為關鍵的部分,不能忽略。
洛蘭谛禁不住陷進沉思,柳雲绻也繞過來,還沒仔細去想,雙目驟凜:“有人。”
他立即先拉上距離最近的左宗恬,同時厲聲提醒沉思中的洛蘭谛和倪憶遷,在腳步聲逼近前,四人及時避到其中一座怪石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