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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仆人’‘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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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就是他們口中的 RinRinko 吧?” 黑川伊佐那,一頭白發如雪般耀眼,皮膚黝黑似炭,此刻正氣勢洶洶地堵在天使凜面前。

他小小的身軀繃得筆直,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弓,渾身散發着桀骜不馴的氣息。

天使凜原本深陷在發呆的迷離狀态中,靈魂仿若遊離于軀殼之外,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被這聲尖銳的質問猛地拽回現實,她的目光緩緩聚焦,帶着幾分遲滞與懵懂,循聲望去,與伊佐那那如燃燒着怒火的雙眼撞了個正着。

與此前來向她讨要食物的孩子大相徑庭。

眼前這個小家夥的眼神裡,既沒有對她的驚恐畏縮,也不見讨好的谄媚,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熊熊燃燒的挑釁之意,那目光好似兩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她。

跟在天使凜身後的孩童,像是被伊佐那這股嚣張氣焰狠狠蜇了一下,瞬間炸了毛。

毫不示弱地回以同樣兇狠的眼神,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挺,擺出一副護主的架勢,空氣中仿佛都彌漫着劍拔弩張的味道。

天使凜望向伊佐那,隻見他身形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其吹倒,那近乎枯槁的白發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宛如冬日裡殘敗的枯草,與他那深色皮膚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反差。

伊佐那與維護天使凜的小幫派瞬間争吵了起來,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情緒愈發激動,肢體也開始不自覺地推搡,眼瞅着就要大打出手。

天使凜見狀,隻是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有氣無力的笑。

那笑容挂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透着無盡的疲憊與麻木。

似乎是嫌這吵鬧的聲音太過刺耳,攪亂了她本就紛亂如麻的思緒,她這才緩緩擡起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臂,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朝那些孩子們輕輕擺了擺,示意他們閉嘴。

“我要打敗你,你不配做‘王’。”

伊佐那大聲喊道,稚嫩的嗓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很明顯,這孩子在這院子裡曆經了太多不公,站在這裡堅定地宣戰,絕非一時沖動。

他大概早就對院内孩童間那荒謬的規矩厭煩透頂,内心深處,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更多的是對這位 ‘王’不作為的深切憎恨。

天使凜聽到 “王” 這個字被伊佐那重重地咬在舌尖,心底猛地泛起一陣麻木的痛楚。

‘王’麼?

曾經,她滿心憧憬着能如童話裡的天使那般,收獲純粹的幸福,還滿懷熱忱地想要将這份溫暖傳遞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可現實卻無比殘酷,如同一記沉重的鐵錘,無情地将她美好的幻想砸得粉碎。

如今的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破舊不堪的玩偶,一旦失去老院長的 ‘寵幸’,便一文不值,如同被丢棄在角落裡的垃圾。

每當被提及 “RinRinko” 這個名字,她的内心古井無波,仿佛那隻是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冰冷符号。

因為一旦将自己與這個名字聯系起來,天使凜就會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厭惡情緒之中。

可這種認知,一邊讓她從心底感到惡心,一邊又令她無比害怕。

她害怕從此再也得不到那虛假至極的疼愛,更恐懼身邊那些曾給予她一絲溫暖的人,會像育母一樣,毫無征兆地突然消失,再次把她抛在這沒有一絲溫度的世界裡,讓她獨自飄零下去。

長久以來,她隻能把自己僞裝成懂事到極緻的模樣,對人禮貌有加,卻又始終保持着疏離的距離。

行為上,她總是體貼入微,溫柔得近乎卑微,似乎隻有竭盡全力讨好每一個人,才能讓自己那顆慌亂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伊佐那之所以向天使凜發起挑戰,是因為 ——

他初來福利院時,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孩童群體間原有的平衡。

其他孩子看到他那與衆不同的白發與黑皮膚,便不假思索地将他視作異類。

那些把天使凜奉為美的标準的孩童們,更是像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一般,對伊佐那展開了無意識的惡意驅逐。

孩子們聚在一起嬉笑玩耍,隻要伊佐那一靠近,原本歡快的笑聲就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敵意的目光和壓低聲音的議論,那些話語像一把把小刀,割着伊佐那的心。

用餐時,他剛在餐桌邊坐下,身旁的孩子就會端着餐盤匆匆逃離,仿佛他身上帶着某種緻命的病菌,避之不及。

黑川伊佐那的内心,其實并不渴望強行融入這個充滿偏見的群體。

但他那與生俱來的驕傲自尊心,絕不允許自己被這般踐踏。

更不願意就這樣輕易地被他人随意定義自己存在的意義。

在那些無人問津的日子裡,伊佐那常常在腦海中幻想,倘若自己成為這個‘國度’ 新的王,他一定會比現任‘王’更加開明,更能赢得‘子民’們的真心敬愛。

同時,他滿心期待着能建立一個和平、包容,沒有歧視與排擠的國度。

于是,懷揣着這樣的憧憬與決心,他找到了那群孩子口中的 RinRinko 大人。

“喂,你就是他們口中的 RinRinko 吧?”

黑川伊佐那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此刻要挑戰的,是孩童群體中那個被奉為權威的存在。

盡管在大人眼中,孩童間的這些争鬥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鬧,與真正的生存較量相比,顯得微不足道。然而,年幼的孩子們卻深深明白,在這片小小的天地裡,力量與地位意味着什麼,那是他們在這艱難環境中尋求尊嚴與溫暖的依靠。

“我要打敗你,你不配做‘王’。”

打敗我麼?

天使凜在心底暗自思忖,反複掂量着這句話成為現實的可能性。

此刻,單看跟在她身後,擺出一副誓死捍衛她姿态的孩子,就不下十個。

她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整個福利院裡,有膽量在她面前,公然與她起沖突的似乎從未出現過。

畢竟,那句 “小心天使凜告訴院長你是壞孩子!” 就像一道緊箍咒,長久以來威懾着衆人。

那些平日裡狐假虎威的跟屁蟲,也正是仗着這層威懾,才得以在院裡肆意妄為、嚣張跋扈。

在這福利院裡,僅有的優渥資源全都被 ‘天使一派’ 牢牢把控。

其餘孩子為了能得到一點好處,隻能在暗地裡互相争搶。

即便争得面紅耳赤,也絕不敢在 ‘天使一派’面前顯露半分,生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想怎麼做?”

天使凜開口問道,聲音平淡得如同無風的湖面,不起一絲波瀾。

她這般淡然的态度,仿佛對‘打敗’一詞背後潛藏的暴力與羞辱意味毫無察覺。

恭維她的‘天使一派’紛紛唏噓不已,震驚她接受挑戰的勇氣。

伊佐那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天使凜,大聲宣告:“打敗你之後,我會成為新的王!”

他眼眸中閃爍着熾熱的光芒,猶如燃燒的火焰,臉上洋溢着自信與驕傲,仿佛新王的桂冠已然穩穩戴在他的頭上。

話剛出口,伊佐那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天使凜身上。

隻見她身形纖細皮膚白皙如紙,精緻的五官宛如精心雕琢的娃娃,透着一種易碎的美感。

伊佐那的眼神瞬間一滞,腦海中猛地閃過‘欺負女孩’幾個字。

一股莫名的尴尬湧上心頭。

他張了張嘴,原本想要再次挑釁的話語瞬間卡在喉嚨裡,臉色突然微微泛紅,眼神也開始遊移不定,下意識地将手縮了回來,在身側不自在地搓動着。

“‘打敗’的意思是以暴力征服對方麼?” 天使凜直視着伊佐那,目光平靜如水,冷靜地剖析着這個詞的含義。

她微微歪着頭,眉頭輕皺,臉上滿是困惑。

“如果你打敗我隻是為了成為新的王,那下一個王是不是也可以同樣打敗你再成為新的王呢?”

天使凜繼續有條不紊地分析着,語速平穩,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她的眼神深邃而專注,仿佛在思考着一個關乎世界運轉的重大命題。

周圍的孩子們大多一臉茫然,交頭接耳,試圖理解她話語中的深意,卻隻能在一片懵懂中搖頭。

“如果我不配為‘王’,那麼通過暴力而成為‘王’的你,會被下一個‘王’承認相配麼?”

天使凜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的孩子,最後重新落在伊佐那身上,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

“暴力隻能帶來無休止的‘暴力’。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些許,像是在質問伊佐那,又像是在對自己内心深處的掙紮呐喊。

此刻的她,陷入了自我的思想漩渦。

一方面理智告訴她暴力是錯誤的,可另一方面,過往在福利院經曆的種種不公,又讓她對暴力解決問題的方式産生了一絲動搖,内心痛苦地掙紮着。

同時,随着四個問題相繼抛出,伊佐那的眼神中戰火般的氣焰顯然驟降許多。

伊佐那聽着天使凜一連串的話語,隻覺得心煩意亂。

他撇了撇嘴,滿臉不耐煩,眉頭緊緊擰成一個 “川” 字。

眼睛斜睨着天使凜,小聲嘟囔道:“煩死了,話可真多。”

雖然他的眼神中滿是不屑,似乎對天使凜的話充耳不聞,可微微顫動的手指,卻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靜,其實他并非沒有思考,隻是不願承認天使凜話語中的合理性。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氣氛緊張得仿佛能點燃空氣時,午休鈴聲如同一道赦令,突兀地響了起來。

于是随着午休的到來,這場尴尬的空氣鬥争便草草落幕了——

午休的時候,他身邊沒有一個人。

大概是孩子們傳播消息的速度很快,大家對着這個特殊樣貌的人有所耳聞,紛紛避嫌,生怕惹上麻煩。

唯獨這樣一個小孩,仍然笑着陪在了伊佐那的身邊。

鶴蝶有着一雙異色瞳孔,一隻如幽潭般深邃的銀色,一隻似火焰般熾熱的紅色,在他稚嫩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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